这家芯片巨头高管,靠什么拿700万年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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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2-16 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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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逍
编辑|李曙光
来源 | 市界
ID:ishijie2018
题图丨123RF
1994年的硅谷,是全世界年轻人的追梦之地。当时硅谷已经出现了315家上市公司,互联网的颠覆性技术“万维网”已出现3年。
硅谷吸引着全球最优秀的人才,那里清华校友的数量已足够开“清华驻硅谷办事处”。
澜起科技的创始人杨崇和,却在1994年选择离开硅谷回国。
相比于国外,中国半导体产业1994年的产量和销售额只占全球市场份额的0.3%和0.2%,技术差距比发达国家晚15年以上。
26年后,中国半导体虽然没在所有环节实现自主,但已有一些细分行业的优势企业。
杨崇和回国创办的澜起就是其中之一。
但这并非一个纯粹的励志故事,反而颇富争议性。
澜起于2013年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但不到一年,就遭遇摘牌、集体诉讼,只能掉头回国。
澜起的高管曾经年薪千万,给近96.84%的员工分发了激励性股票,还盖了豪华办公楼。
澜起的主营业务是内存接口芯片,这个市场并不大,不超过10亿美元,但澜起却有着千亿市值。
杨崇和的上市梦
杨崇和最初并没想回国。
1989年夏天,杨崇和从俄勒冈州立大学博士毕业后,拿到了三个工作机会,分别是飞利浦实验室、德州仪器和国家半导体研究机构。
前两家都是大厂,在业内名声显赫福利好,但他最终选择了硅谷的国家半导体研究机构(该公司2011年被德州仪器收购)。
工作5年后,杨崇和决定放弃踏上硅谷快车的机会,回国拓荒。当时他认为,“中国在半导体产业也应有所成就,大家一起努力,也许用十年时间,就可以追上韩国或中国台湾的水平”。
1994年,国内半导体产业才刚刚萌芽,除了理想化的“市场潜力”,什么基础都没有。
杨崇和回国后,在上海贝岭微电子公司落脚,带领筹建新品研发部,让上海贝岭从零到有,具备了芯片设计能力。
但一个难题是,当时国内毕业生与芯片行业实际需求脱节。杨崇和曾在接受《芯路》采访时表示:“那个时候(半导体行业)就等于一张白纸,我白天上班,晚上开课,教工程师怎么做芯片设计。”
1995年启动的“909”工程,是中国电子工业领域最大规模的投资,这让中国半导体产业迎来黄金期。
杨崇和在时任电子工业部部长胡启立的支持下,在1997年创立了新涛科技,那是他的第一次创业尝试。
当时中国大陆只能做低端芯片产品,国内客户不相信新涛可以做出能用的产品,甚至有客户会打开新涛芯片的塑封,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芯片。
信任问题成了打开国内市场的阻碍。
杨崇和决定采用“外部包围”策略,即新涛先把产品卖到海外市场,再用国际口碑转内销。
1999年,新涛成功将产品卖给了日本松下,国外客户的认可,让新涛打开了国内客户的大门。国内客户相信新涛是真的能做芯片了,这亦是中国芯片设计公司第一次把产品卖到海外。
杨崇和本来对新涛抱有不小的期待。
但不久,美国IDT公司就看上了中国的广阔市场,也发现新涛和自家存在技术互补性,就半开玩笑地和新涛科技的高管表示,可以买了新涛。
杨崇和与之深入交流后发现,对方对收购很有诚意,他认为要对投资人负责,就将意向反馈给了董事会。后来在董事会支持下,杨崇和推动了收购。
2001年4月,美国IDT以8500万美元现金收购新涛科技。IDT方的要求是:杨崇和要“卖身”IDT 3年,促进业务融合和发展。
没想到的是,IDT日后却成为杨崇和最大的竞争对手。
IDT并购新涛是2001年十大并购案之一。当时,新浪和搜狐市值加一起才8500万美元。上海华虹微电子集团1998年投入的150万美元国有资金,3年零3个月后增值了8倍。
作为联合创始人之一的杨崇和,也因此身价倍增。从IDT出来后,杨崇和可以搞投资,也可以做职业经理人,这都是让他既能从事芯片行业,也能最大限度保证个人利益的职业路径。
但2004年05月27日,杨崇和选择创立澜起科技。
澜起的名字和新涛一脉相承,都来自苏辙的一句诗,“止为潭渊深,动作涛澜起”。
澜起承载了杨崇和在中国做半导体的梦想,也承载了新涛未完成的上市梦。
孵蛋计划
2004年创立澜起时,杨崇和既有丰富的半导体专业知识,亦有多年积累的对中国市场的理解和管理经验。
杨崇和成立澜起时,想要攻坚的就是IDT的核心产品内存缓冲芯片。
杨崇和深知半导体烧钱之凶狠,所以一开始就为澜起制定了“用机顶盒芯片业务带内存芯片业务研发”的发展模式,以保证公司资金正常流转。
机顶盒芯片业务虽然竞争激烈,但门槛低,当作进入行业的切入口正合适。内存接口芯片研发难度较高,需要花时间、资金投入。
澜起这条路走得还不错,2012年,其90%的营收来自机顶盒芯片业务,内存芯片营收不到5%。
但好景不长,随着一代卫星直播技术废止,澜起一直没有取得二代卫星信道标准的授权。从2010年到2014年的4年间,澜起3次收到广电总局的停止生产、销售“禁止的直播卫星信道芯片”的通知。
在此情况下,主营业务成了违规业务,培育多年的内存芯片产品需要尽快养家了。
处于业务转型期的澜起,急需资金支持。2013年9月澜起科技登陆纳斯达克,募得7100万美元。
但次年,澜起就遭到做空机构的做空,做空者指责澜起财务造假,最大的经销商LQW是空壳公司。澜起随即收到纳斯达克退市警告,遭到集体诉讼。
澜起对此解释称:2011年至2013年的营收、毛利率等数据基本属实,没有重大出入;同时,承认公司管理层成员的确与LQW有“来往”,但没有确凿证据显示双方存在不正当关系。
随后,国资背景的上海浦东科技投资有限公司和中国电子投资控股有限公司成了澜起的救世主。
在澜起澄清了财务造假传闻后,上述两家公司于2014年11月联合收购了澜起,澜起从纳斯达克退市。
澜起回国后,正赶上国内的集成电路发展高峰期。
2014年6月,集成电路产业上升到国家战略高度,澜起趁此机会开始卯足劲,发展内存接口芯片。这一年,内存接口芯片业务营收终于占到全年总营收的50%,澜起迈过了第一道坎。
在澜起2004年成立时,内存接口芯片还处于DDR2时代,行业有10家公司,包括德州仪器、英特尔、西门子、澜起、IDT等。到了2018年,DDR4内存接口芯片时代只剩下IDT、澜起、Rambus三家主要厂商鏖战。
2018年,澜起市场占有率已经达到46%,IDT占据48%,Rambus占据剩余的6%左右,IDT略胜一筹。
次年3月,龙头IDT被日本瑞萨电子收购后,竞争力逐步衰退。瑞萨电子收购IDT是为了让其“模拟混合信号业务”和公司的汽车领域业务相配合,IDT内存接口芯片业务的受重视度反而没有那么高。
IDT负责内存接口芯片业务的副总裁核心成员Sean Fan,在公司被收购后,离职加入Rambus。
不少行业人士认为,澜起和Rambus将分割IDT的市场,这是澜起的大好机会。
此外,内存接口芯片市场正处于DDR5技术更新换代之际,每一次技术迭代都伴随着行业公司的进击与落队。
澜起为之准备已久,其DDR5内存的工程流片在2020年年底完成,预计将在2021年完成量产版DDR5的芯片研发。
2019年7月22日,澜起成为首批获准在科创板上市的企业,上市当天市值暴涨272.83%,总市值一度超过千亿。
杨崇和
纵览国内芯片业上市公司,超过千亿市值的公司不足5家。
上市即遭质疑
只是,回国上市,让澜起再次遭受质疑。
澜起花钱太大方了。
澜起董事长杨崇和2018年的年薪为1774.20万元,总经理Stephen Kuong-Io Tai工资1787.82万元,二人的工资把澜起的人均工资抬到121.09万元。
对此,澜起科技告诉市界,2018年公司实现净利润7.37亿元,较2017年3.47亿元增长112.39%,董事长和总经理超额完成经营业绩,上述工资主要是对他们发放的奖金。
到2019年,这二人的薪资分别降到771.76、772.02万元。
除高管巨额工资以外,澜起上市后还实行了覆盖率达96.84%的员工激励机制。
2019年10月,上市3个月后澜起宣布向公司的306名员工分发激励股票,几乎覆盖全部员工。
此外,2020年9月,澜起花费9.46亿元在上海徐汇区买了2.97万平方米的大楼。按澜起科技此前公布的316名总员工计算,人均近100平方米。但是,澜起2020年上半年的营收才10.9亿元,这几乎花去澜起上半年全部营收。
不过,澜起也有一定花钱的底气。澜起上市两次,前后经过多轮融资,账面上货币资金较多,货币资金常年占总资金的80%以上。2020年第二季度,澜起货币资金有73.21亿元,占总资产比例的85.7%。
另一个质疑是,澜起的主营业务市场有限,但澜起的市值却极高。
澜起主营业务是“内存接口芯片”。这个芯片主要用于连接内存芯片和CPU,CPU是负责计算的,内存负责储存,内存接口芯片就在中间起过渡作用。
据澜起财报显示,2019年,内存接口芯片撑起了澜起99%的营收。
但据东兴证券2020年研报,全球内存接口芯片市场规模2018年仅5.7亿美元,2019年有小幅增长。而2018年,全球内存接口芯片市场规模占全球服务器市场规模的份额也不过0.81%。
内存接口芯片市场虽然是上升的趋势,但这个行业的市场空间有限。
澜起2018年的市场占有率已经达到46%,即使其市场占有率再扩大,短时间里也不过几亿美元的生意,这如何支撑澜起高达千亿的市值?
寻找第二春
杨崇和一直推崇“没有在自己的领域做到前两名时,不用急着跑去耕别人的田”。澜起在过去多年,只盯着内存接口芯片领域,并发展为行业龙头。
在这个观念下,澜起除了内存接口芯片领域,并没有强力的新业务支撑。
这使澜起在发展过程中较早触顶天花板。澜起的大客户集中度也较高,2019年前五大客户的销售占比达到90.67%,如果在核心业务上跟不上客户需求,澜起就会有业绩下滑风险。另一方面,单一市场也限制了澜起的发展空间。
所以,寻找新的未来支柱性业务,成为必须要做的事情。尤其是澜起已经在内存接口芯片领域站稳脚跟、成为行业第二名,这也达到了杨崇和对澜起设置的做跨行业的门槛。
澜起瞄准的新业务,是具有安全监控功能的CPU和用于云端服务器的AI推理芯片。
为研发上述产品,澜起在科创板上市时还为相关项目募集了专用资金,为其CPU津逮服务器募资7.45亿元,为AI芯片研发项目募资5.37亿元。
在津逮CPU上,2016年,澜起同英特尔和清华大学达成合作,共同研发CPU产品。
它并非自主研发CPU,而是在英特尔的X86处理器上集成了自主安全监测技术,相当于在硬件层面添加了一道“防火墙”,具有安全性较高的特点。
由于它是直接站在英特尔的CPU阵营里搞二次开发,客户的接受度可能会更高。毕竟,比起研发一款CPU,让客户愿意使用更难。
2018年,津逮CPU研制成功,英特尔同年还用约1.75亿美元认购澜起约1.02亿股,持股占比约为9.00%。
到2019年5月,这款CPU成功具备批量供货能力,还拿下了联想、长城等OEM(原始设备制造商)厂商客户。
次年8月,澜起发布了二代津逮CPU,为长线发展做准备。
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些看似光鲜的成绩,并没有为澜起的财务带来太多改变。
澜起2020年财报显示,津逮CPU仅为澜起带来1627.62万元的营收,占公司营业收入的0.94%。且英特尔的CPU占了整个硬件成本的90%左右,澜起的获利空间有限,颇有些为他人做嫁衣之嫌。
澜起另一个大力投入的是AI芯片领域。在2020年半年报中,澜起表示该项目尚在研发当中。
澜起告诉市界,2019年澜起初步完成了AI相关芯片架构定义和技术可行性研究,2020年上半年已开始进行相关芯片的研发工作,并与产业合作伙伴进行了原型适配。
如果说津逮CPU还只是一个盈利性尚未可知、正蹒跚站起来的孩子,AI芯片业务就还处于孵化阶段,短时间内连盈利都很难。
诺基亚、柯达的历史都告诉我们,在商业世界,不进则退。澜起曾经用机顶盒业务扶植起了内存接口芯片,这让澜起在机顶盒退出历史舞台后,仍能迅速适应时代变化,在新赛道力争上游。
如今,澜起已在内存接口芯片领域做到龙头,但该领域的发展空间有限,澜起还需要一个能抬高公司天花板的新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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