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小满

监制丨阑夕

什么是艺术？是文学、绘画、雕塑，还是音乐、舞蹈、戏剧……

根据百度百科的释义，艺术是用形象来反映现实，但比现实有典型性的社会意识形态。

在最近上线的一部纪录片里，有这么一群人重新定义了艺术。

他们是双栖艺术家新裤子主唱彭磊、“保定爱迪生”手工耿、24岁参加威尼斯双年展的装置艺术家的徐震、用文字创意收获超30亿点击量所谓王左中右等。

导演牛文怡想了很久，最终将这部纪录片定名为《国产艺术凌凌捌》。

很明显，这个名字借鉴了1994年周星驰主演的电影《国产凌凌漆》，在他的作品里，总是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和无厘头的恶搞。

周星驰电影风靡了30年，掀起了一场以解构和戏仿为主体的狂欢。同时，这些影片也播撒下互联网文化的美学种子，那就是：去中心化、自我嘲弄和影射权威。

从最近的“拼团名媛”到“晚安打工人”，无不折射这个时代的扭曲与魔幻。

这是自由，这是不自由，这是不自由里最大的自由。

△ 《国产凌凌漆》剧照 

1

我想做个“废物”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小时候的梦想是当科学家，后来发现还是做老板好赚钱，再后来觉得考公务员更现实，最后发现打工人才是自己的宿命。

理想，就这样一点点被金钱异化，再被现实摧毁，最后化作一团虚无。

芸芸众生渴望主宰自己的生活，却又在现实中处处碰壁，于是一边假装光鲜，做个爱拼团的名媛，一边自嘲取乐，和自己说晚安打工人。

河北保定，距离首都北京只有160公里，驾车前往只需要两个半小时，但对于来北京苦苦打拼的耿帅来说，这个距离却是如此的遥远。

为了在北京谋生，耿帅干过很多工作，在居民区里修过暖气，当过服务员，卖过手机，还给消防队接过管道，但没有一样工作可以干得长久。

孩子出生后，他回到了保定老家：“在北京的时候，生活成本太高了，赚的钱根本养不活自己。”

再后来，他有了一个更加如雷贯耳的名字：手工耿。

“发明界的泥石流”、“耿哥出品，必属废品”、“无用良品”、“保定樊少皇”……手工耿有很多外号，但没有一个好听的。

从不锈钢拨浪鼓到真·菜刀手机壳。

再从防地震吃面神器到人鱼烧烤。

在做废品方面，手工耿从未让人失望。

作为全网最有科学精神的沙雕，只有你有想不到的无用产品，没有手工耿做不出的废物发明。

就这样，一本正经地发明废品的手工耿开始走红。

在小时候，手工耿的理想是当个画家，后来觉得这个想法不切实际，于是就变成了挣钱：“那时候家里人跟我说，好好学习，将来念一个好高中，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

到底什么是好工作？

以务农为生的父母告诉他：“好工作就是坐在办公室里不用干力气活儿。”

手工耿后来依靠无用发明爆红全网，当记者追到家里采访时，母亲李玉华依然觉得儿子做的这些东西“是真没用”。

上世纪50年代，安迪·沃霍尔将自己位于纽约东区47大道的银色工作室称为“工厂”，将艺术纳入“复制”、“量产”程序。

在安迪·沃霍尔的艺术工厂里，艺术和商业开始融合在一起，所谓的艺术品被置于流水线下生产，艺术的技巧性和原创性遭到摒弃。

如今，手工耿的“废物工厂”，又产生了这个时代背景下的全新艺术逻辑。

在生活资料极大丰富的今天，消费社会最迫切需要的不再是身体上的温饱，而是精神上的享乐。

对发明充满热情和理想的手工耿，在一次次地精心制作之后，做出来的东西实用性简直差到离谱。

然而，短视频却将这种积极的“务虚”过程记录了下来，认真发明与废品制造形成了极度讽刺的鲜明对比。在这种带有黑色幽默的视频中，受众得到了别样的乐趣，也仿佛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身为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坐在方方正正的格子间，看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听着絮絮叨叨的意见，做着琐琐碎碎的工作，最后辛辛苦苦做出的成果，又真的会有多少用处？

这忙忙碌碌的人生，又到底有什么确切的意义呢？

就像手工耿母亲所说的那句话一样：“不是说没用，是真没用。”

2

夹着尾巴做人

有位哲人曾说过，在中国，最好的就是闷声发大财。

做刺头，王左中右栽过大跟头。

2012年，那时候的新媒体尚处于蒙昧时期，现实与网络的界限还很清晰，很多主流媒体很难提及的事情，都成了网民们热议的话题。

王左中右就是走红于这一时期，当时他还是朝日新闻中文网的职员，喜欢用创意字体秀的方式，解读当天的热门时事。

贵州流浪儿死于垃圾箱的新闻传来，他写了垃圾箱三个字，但是把“人”的部分凸显出来；“祖坟”这两个字没了“头”，寓意为“周口平坟”。

还有一次，王左中右写了一个“孤”，子是儿子的子，瓜是薄瓜瓜的瓜。他说：“在中国，很多东西不能说，却可以通过‘字新闻’隐晦地表达出来。”

求锤得锤，很快，王左中右的账号就被封了，他也从大众的视线里消失了。

此后的日子，王左中右一直盼望着解封的那天，但这一等就是两年。后来实在等不下去了，他又重新开设了新的账号，但他说：“我怀疑他们已经压根把我给忘了。”

重新创业的王左中右变得更加谨慎了，他不再涉及时政领域，而是把更多的重心放在了社会新闻和互联网文化。

《国产艺术凌凌捌》拍摄时，正巧赶上了潘玮柏宣布婚讯，王左中右立刻拿出了一张纸，准备创作当天的“字新闻”。

在纸上，王左中右写了很多关键字，“潘玮柏”、“青春”、“吴昕”、“不得不爱”……但最终，由于实在想不出优秀的创意，他放弃了当天的推送计划。

这在以前，娱乐新闻压根不会进入王左中右的选题范围。

缺少了针砭时弊的犀利话题，随着新媒体格局的深度发展，公众的议政热情也被逐渐瓦解， 带着镣铐跳舞的人，不得不开始寻找沉重与轻盈之间的中庸之道。

与手工耿相通的是，王左中右也为受众提供了一种“延时期待”的乐趣。

这份期待分别存在于看手工耿的发明步骤，以及看创意字的含义思考，手工耿的结果是价值向下带来反差趣味，王左中右是价值往上带来深度思考。

这种将现实生活进行升华或者降解的过程，我们或许都可以称之为艺术。

王左中右的“字新闻”代表着一种媒介趋势，那就是“短”。

从动辄几千字的博客时代，再到140字的微博时代，再到15秒的短视频时代，流行审美的弹性在不断收缩，人们的耐心也在迅速减少。

当一个新闻事件被压缩到一个字的时候，它的形式被压缩到极简，但可解读的空间增加了，于是含义也就变得更加丰富。

在复杂的中国人情社会里，说不说、和谁说、怎么说、说什么、说多少、说到哪……都考验着一个人的经验与智慧。

如果称其是一门高深的艺术，也并不过分。

3

艺术即是正义

在《国产艺术凌凌捌》里，还记录了其他六位别具风格的艺术家。

如因综艺重新走红的北京文艺中年彭磊，“公开制假售假”的装置艺术家徐震，宅家十一年创作出童话世界的羊毛毡手作人殷越等。

等看完这8集纪录片时，你肯定也会重新思考艺术之于生活的意义，其实它们并不遥远，甚至就藏匿在你我的身边。

热衷于发明废品的手工耿，象征着一种无用论的人生哲学。

颓丧、无奈的生活态度，紧紧地包裹着当下的迷惘一代，他们信手拈来的自黑自嘲，更像一种极具传染性的行为艺术。

做过打工人，当过导演，他爱画画，也爱唱歌，他叫彭磊。

他是“不务正业”的北京爷们，也是倔强寻找理想的文艺中年，他的存在，代表着一种永远年轻的姿态。

大起大落的王左中右，在时代洪流和自我理想的夹缝中寻求慰藉。

他曾经大大方方地说过，后来一度销声匿迹，再后来小心翼翼地重新开始说，从始至终，他都信仰着一个字的力量。

充满各种奇思妙想的乔小刀，在斜杠青年的标签背后，其实是对生活的无限热爱。

周游试图打破建筑的规则，殷越用一针一线戳出童话世界，熊亮甘愿做中国童话里的游侠，徐震勇敢解构艺术的背叛性语境，他们都在用艺术来传递生命的感悟。

艺术是艺术家们为反映现实、寄托情感而创造的一种文化，它根植于现实，离不开社会，与每个人的生活都息息相关。

在周星驰的电影《食神》中有一句经典台词：“这世上根本没有食神，或者说人人都是食神。”

这句话，套用到当下依然合适：这世上根本没有艺术家，或者说人人都是艺术家。

我们不刻意去创造高雅艺术，但这人间的鸡毛蒜皮、喜怒哀乐、浮沉起落……它们本身就是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