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品经理跌下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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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翟元元 陈桥辉

来源｜Tech星球

ID：tech618

题图｜Pexels

在移动互联时代，涌现出各种各样的互联网新职业，其中产品经理成为了众多职位中最具代表性的岗位，不仅仅是其工资相对较高，特别是微信横空出世后，以微信产品经理出道的张小龙，更是成为了众多互联网人的标杆，产品经理似乎一夜走上了神坛。

微信、支付宝、滴滴、抖音等App接连问世，创造MAU数亿的神话。也为背后研发这些超级App的产品经理，增加了头顶闪亮的光环。

钉钉创始人陈航（花名：无招）2020年7月在母校毕业典礼演讲时提及多年前的职场往事：“最困难的时候，我也动过从产品转技术的念头，这样在阿里巴巴，级别也还能上升一级，但我最终还是坚持了自己对产品的热爱，继续做一个产品经理。”

如今，互联网红利消退，平台型机会不再，“抖音之后再无创新型App”的论调声起，产品经理不再被神话。而内卷加重，更是让产品经理这个职位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好做。

据《人人都是产品经理》发布的最新产品经理报告显示，在工作年限上，大部分产品经理处于1-5年之间，对产品经理经验要求越来越高；而8年以上的产品经理，已经开始准备转型或创业。工作内容越来越多是打补丁，有许多产品经理自嘲道：这届“打工人”并不好当。

作为产品人的他们，对于如今所扮演产品经理这一角色也有着不同的看法。基于此，我们也访问了不同经历的产品人，透过他们，观察产品经理在互联网职场的现状。

产品经理不再吃香

转型创业已经3年

王星，前腾讯产品经理

我之前是在腾讯当产品经理，28岁后离职创业，从设计师，到产品经理，到自主创业，如今，公司历经三年存活下来了。

对于产品经理跌下神坛这个话题，可能有些夸大，但不否认，如今的职业是真的内卷化，虽然每年还是有那么多人去应聘产品经理，但产品经理不像几年前那么吃香了。

从实际出发，无论哪个行业，哪种职业，没有真本事都是会被淘汰的。好的产品经理需要多多站在高层次的格局去看待产品，包括产品的行业、市场、运营、交互、营销、目标人群、体验、产品的服务等等，这只是产品本身需要去关注的事情。

其次，自身学习能力，只知道堆功能的，只知道抄袭的，认为自己“人人都是产品经理”的，完全靠着自己想象力凭空去做项目的基本是死路一条。当然你是老板的话，那就是另外一番光景。

另外，就是部门协调，产品经理属于管理岗位，自己要有管理能力。简单的说情商稍微高点，代码、运营、市场、策划这些知识都可以业余看看，做到他们报时间的时候你自己心里有数。

国内产品经理市场鱼龙混杂，不成职业资格体系，很多人在还没了解产品经理是做什么的基础上，就盲目选择这份职业，这是一类人。还有一类人，大多是转岗做产品经理，我们往往听到什么交互、测试、开发转产品，所以产品经理成了一个似乎是人人都能胜任、门槛很低的职业。

产品经理需要掌握方法论，形成知识体系，还需要懂得心理学、经济学等，这是可以说90%的产品经理所不具备的能力，工作方式为“需求是拍脑袋想出来的”。能做到将产品方法论运用于产品设计中的产品经理，除了我在第一家公司的师傅外，目前还没有见到过其他的。

产品经理只有一件事做：挖掘和解决用户需求，设计并参与建立公司商业壁垒。这些年太多人做了产品经理，为了求一个更好的职业发展。但产品经理本不是职业，而是一种人生性格。

或许产品经理是一份不错的职位，但对于互联网人而言，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35岁后该怎么办”，实际上是产品经理的瓶颈确实是在30岁开始，如果没有好的产品经历，或者爬到管理层的话，真的很难。我相信不是产品人都会选择去创业，是为了寻求心灵的一种慰藉，和对未来的规划，以及在新的航道上实现自己的产品梦想。

不要过度神话产品经理

不是人人都是张小龙

沈阔，某大厂产品经理

“上辈子造的什么孽，这辈子要做产品经理。”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悔，需求分析层级的产品经理越来越没落了，更需要项目管理和懂运营方面的综合性人才。

我刚开始也以为产品谁都能做，直到我遇到我们团队一个6年工作经验的产品经理，才知道有一整套逻辑和想法的产品经理是多么厉害。

另外，产品不是中间传话人，项目经理才是。一流的产品注重市场和需求，二流的产品注重视觉和交互，三流的产品注重吵架。如果你对产品经理有偏见的话，大概率是因为你没遇到过大神级的产品经理。

还有就是产品经理的准入门槛真的比较低，导致工作上并不严谨，相互沟通会存在问题。此前我们组来了一个工作有两年的同事，在做某个功能搭建时，只给画页面简图，没有逻辑描述，有时连简图也没有。开会也会存在需求评审会前不发评审材料，会上再拿出材料来，进行仓促评审。

除此外，日常产品经理也会和研发发生矛盾，因为懂产品比懂技术容易，所以双方会存在不同的观点。以美颜App为例，产品经理提出“要生成一个用户卡通的形象”的时候，开发可能一下就想到了人脸识别OCR、图像处理、模版拼接等一系列高端的技术，然后得出一个结论“你知道这有多难吗”，一句话进行否决。

有一次为了修改一个功能，研发会说“你要这样？没问题，我本周给你做完；结果做出来之后漏洞百出……”，本身技术不过关，做出来的东西BUG频出。可能是我没遇到好的研发的缘故吧。

一位前辈曾告诉我，打份工而已，钱难赚，事难做，不要被眼前的东西困住，总有办法解决的，看开些。

如今看来，产品经理就是份工作，产品经理的思维可以帮我们更好地解决问题，形成一套思维框架。但是一定要跳脱出来，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做产品，只是为了还不错的薪水而坚持，那么时间一久体力就跟不上。

现在的我就处于一个躺平的状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尽量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要对自己的工作和用户负责。也请大家不要神话产品经理这个职位，不是人人都是张小龙，这个职位自始至终都是一份工作，仅此而已。

产品经理的激情不再

看中的是一段宝贵的工作经历

梁宇，在小公司和外包公司工作过的产品经理

我可以理解成产品经理不再是人生的全部，而是一段宝贵的人生财富吗？

早期一直在创业公司工作，而我待过的创业公司除了第一家倒闭了，另外的都不死不活。

但后来慢慢的发现，一款产品能不能成功和产品经理的关系不大，跟老板的关系最大。比如从调研画像到研发上线，产品模式变了四次后公司倒闭了。有时候就觉得是不是能力不够，不足以拦住任性的老板，原来说服老板是这么的难，原来老板在抉择的时候更喜欢感性抉择，原来一家“小公司”的成功最重要的真的是运气。

在这些创业公司，我一个人做了产品经理、项目经理、测试所有的工作时，在我之上竟然还有一个不懂得技术的人来作为整个技术的leader，这是一种是无奈和无解。

后来我去了阿里做外包产品经理，虽然是外部岗，但起码我能调研清楚需求，我能光明正大地告诉需求方，这个是伪需求我做不了，这个功能没必要存在，用户没这个需求。

但也会遇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因为外包产品经理并没有多少话语权，说直白了就是一个画原型的职位，而且功能怎么实现，也由客户说了算，但最终用起来不方便还是产品背锅。另外项目做完后，验收方会有各种问题，这个或许同岗位的产品经理都深有体会。

不可否认，外包岗通常是一个项目完了接下一个项目，永远都是做别人的东西，泛泛而不精。在外包待的这段时间，项目管理方面倒是能积攒不少，但是产品思维几乎得不到发展，做自己产品的公司才更有利于产品经理的发展。

当初之所以从业产品经理就是想要真正的价值，现在虽然创造的不多，但有我设计的产品为一部分人提供着服务，为这个社会添了一砖一瓦。一个良心的产品经理，希望从事产品和要从事产品的人，人人都能做个良心的产品经理，即使会遇到不公平的对待，最起码咱们对得起自己，问心无愧。

现在，还有我的同事都准备去选择新的发展方向。我和他们也讨论过今后的规划，发现产品经理不再是接下来转职的首选，他们有的表示会去创业，有的会去搏一搏公务员，而我则准备转型做自媒体，分享产品经验。

回首再看，以前想做张小龙那样的激情已不再有，产品经理并不神，这个岗位的热度终究会回归到理性的状态。

感谢之前做产品的经历。虽然这段产品经理的经历不是特别顺心，但对于当初选择做产品并不后悔。

产品经理个人英雄主义时代终结

不是每人都能成为乔布斯张小龙    

虎啸君，京东某产品线负责人

我是京东某个产品线的负责人，算是产品经理吧。

产品经理个人英雄主义时代终结，产品经理跌下神坛，这个话题可大可小。简单地说，其实现在更真实了，这个岗位入门要求低，上升期比较漫长，天花板很高，知识储备要全面，但也靠一定的天赋。破灭是因为大家对“人人都是产品经理”有比较深的误解吧。

总之，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乔布斯、张小龙。他们确实很成功，但我不认为他们是产品经理，只是理念的灌输者和决策人。

至于说产品经理巅峰时刻是在哪一个时间节点，巅峰是跟机遇走的，同时也跟你做的产品有关系。微软在三十年前就推出了触屏手机，为什么没有成为iPhone，而乔布斯为什么能做成？他背后的逻辑有可取之处，至于是不是这个人，我感觉也不是关键因素。雷军有句话叫做，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

行业黑话经常吐槽产品经理是背锅的，需要讨好研发。在我这里不太存在这种逻辑，从来不怕研发、测试罢工。大家都是合作关系，你逻辑有问题，被挑战是正常的，错了就去改。决策正确，没人敢让你背锅。

还有观点称，产品岗可替代性最强，我不这样认为。在我的团队里，我和架构师永远都是不可拆散的存在。如果我离开了，只有架构师能替我，如果他走了，只有我能顶替他。其他写具体代码的，或者设计某个模块的产品经理，爱走走吧。

产品经理的确需要经常跟其他岗位battle，通常这种时候我们都是直接怼回去，“不干滚”。研发、测试、运维，大家都拍案而起过。最激烈的时候，会对抗到什么程度？直接把对方干到不敢说话了。大家争议不下，需要一个最终决策人角色的时候，而且一致认为不需要上升的话，即不需要上升到上级领导层的时候，就产品经理决策就可以了。

如果非要给研发、运营、产品经理做一个排序，按业务主导来的话，肯定是运营>产品>研发；按技术驱动来的话，研发>产品>运营；按商业模式来的话，产品>运营>研发。每一种可能都会有，要看具体的产品形态和公司的团队文化。对于互联网公司来说，初期肯定是产品>运营>研发，成长期以及成熟期则是运营>产品>研发。

现在一般大公司成熟业务对产品经理的需求相对会少一些。创新业务需要产品经理岗位的会多一些，其次是toB/G，需要的产品经理会多一些。事实上，那些很有名的产品经理，圈子里都还比较认可，但是说实话实操可能未必有多强。

就京东而言，现在产品、研发、运营三个岗位中，研发人数最多，产品研发比重一般来说是1：5。

有人说，产品经理自2019年开始走下神坛，对我个人来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吧。但是对整个行业来说，算是。

产品经理薪资待遇

近两年已经到顶了

判官，前快手资深产品经理

我是2017年开始从产品经理转为个体户的，从业时间已经有17年。

产品经理最被外界神话的那段时间应该是2014-2018年，我记得出版社2010年推出过图书《人人都是产品经理》，之后是“人人都是产品经理”、“PMcafe”这样的社区风靡。我觉得产品经理这个岗位尴尬的地方在于，从专业上来说，确实没有门槛，似乎每个人都可以讲几句的样子。

产品经理兴起的大背景是，2014-2018年很多移动端起来的产品，互联网行业高速发展，产生很多职位，对产品经理的需求也比较旺盛。2014年阿里上市，大家看到这个行业是可以创造财富的。后来VC涌入，创业大潮兴起，外界对于互联网的预期比较高，而产品经理是进入互联网行业门槛比较低，属于入门级的岗位，发挥空间大，大厂薪资也起来了。

从2017年开始，整个行业开始变得比较卷。2018年之后，我的感觉是产品经理尤其是入门级的用户型产品经理，可发挥的机会越来越少。商业化产品经理、算法产品经理、数据产品经理这些需要技术背景的岗位越来越吃香。不过近两年产品经理薪资待遇，感觉已经到顶了。一般也是随着公司薪资水平而定价，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可以漫天要价。

这两年是对产品经理祛魅的过程，大家越来越认识到，产品经理其实改变不了什么。神话产品经理的泡沫在消散，当年一些比较被神话的产品经理脱离平台之后，创业做产品能成功的凤毛麟角，包括张小龙资深女弟子出来做的产品“画音”也几乎昙花一现，还有当年在知乎、公众号活跃的明星产品经理也都消失了。

产品经理的兴衰应该放在行业大背景下来观察，一定程度上算是行业发展风向标。产品经理做得怎么样，很大程度取决于所处的时代跟舞台，老板的意志。所以这个职位通常是一个万金油的角色，非稀缺，可替代性强，天花板比较低，职业发展轨迹不太明确。

微信直接让张小龙封神，搜索贴吧成就了俞军。但明星产品经理有时候是个人包装能力强，有时候是被别人抬轿子抬出来的。因为，有时候神话一个人，是一个行业的需求，或者是一群人的需要。

产品经理普遍薪资随着业务线，厂商走，跟大厂职级锚定有关。知名产品经理创业融资或是跳槽，可能三五百万起。当然特例总是存在的，张小龙2亿年薪，还有股票。但是张小龙已经不能归类到产品经理，因为他是产品独立开发者，还是决策者。很多情况下，其实老板就是最大的产品经理。

我一直对这个行业比较悲观，整个互联网行业来说，产品经理历史使命基本完成了。产品经理是个人，而人是很难被批量复制的，未来需要靠可复制的数据、算法推动。

（备注：文中出现的人名，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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