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垄断为美团加上“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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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18 13:09
报道数字经济
定义转型中国
气温一夕入冬，美团也遭遇了数股寒流。
10月8日，市场监管总局对美团外卖“二选一” 垄断作出行政处罚，合计罚款 34.42 亿元。
坏消息接踵而来。
先是王思聪发文吐槽美团点评手机被改绑，悠悠数码博主又爆料称美团App24小时获取用户定位信息。这波声浪尚未平息，紧接着曝出“美团无人车撞上私家车、美团骑手殴打用户、美团因不正当竞争被判赔偿饿了么100万元”等消息。
“反垄断”靴子落地之后，美团仍旧不能松一口气。
风口浪尖
美团创始人王兴说：有限游戏在边界内玩，无限游戏却是在和边界，也就是和“规则”玩，探索改变边界本身。
美团一直在和规则玩，但却撞在了反垄断的边界上。
自4月26日收到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发出的调查通知书起，美团就已经站上了监管与舆论的风口浪尖。
10月8日，中国市场监管总局宣布认定美团存在实施“二选一”的行为，触犯了中国反垄断法，因此对美团处以34.42亿元的罚款，并要求其全额退还从商家处收取的独家合作保证金12.89亿元。
34.42亿的罚款并非不可承受，但仍有比罚款更难解的部分写在市场监管总局向美团发出的《行政指导书》中。
按照要求，美团应围绕完善平台佣金收费机制和算法规则、维护平台内中小餐饮商家合法利益、加强外卖骑手合法权益保护等进行全面整改，并连续三年向市场监管总局提交自查合规报告，确保整改到位，实现规范创新健康持续发展。
简单几句话背后，是相当复杂的机制问题。其中，“加强外卖骑手合法权益保护”给美团带来了最为直观的巨大压力。
2020年，人社部开始在全国范围内调研企业用工灵活化的具体情况。相关文件指出，一些企业为了规避社会保险和税收等成本，与人力资源服务公司或平台服务公司合作，诱导与其建立劳动关系的劳动者注册为个体工商户，出现了“核心员工合伙化、非核心员工合作化”的情况，去劳动关系化趋势显现。
据北京卫视报道，北京市人社局劳动关系处副处长王林曾亲身跑了一天美团，12个小时仅挣41块钱，引发了一场舆论风暴。此后，王林携巡视组与美团公司代表就外卖员工的劳动关系、保险等问题进行了对话。
对话中透露了大量细节。
美团代表称，目前美团平台上的注册外卖员中接近1000 万人都属于外包员工，无直接劳务关系。这部分员工的佣金中包括3元/天的商业险，出现意外后商业险可提供最高保额60万的身故伤残险，以及5万元的医疗费用。
按照今年7月七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落实网络餐饮平台责任切实维护外卖送餐员权益的指导意见》，外卖平台应保障骑手的劳动收入，不得低于当地最低工资标准；不得将“最严算法”作为考核要求，算法只能“取中”，适当放宽配送时限；完善社保，外卖平台要给骑手购买保险。
但调研显示，目前已经签订劳动合同的骑手或占少数。
根据北京市协作者社会工作发展中心今年发布的《骑手生存与发展需求报告》，平均仅有26.53%的骑手与外卖平台签订了劳动合同，也就是说，超过70%的外卖员没有享受外卖平台为其缴纳的工伤险、医疗保险、养老保险等基本社保。
另据中信建投数据显示，目前美团日活跃骑手约100多万，按照用工性质和用工特征分为“专送、乐跑、众包”骑手三类。其中专送骑手为全职，与第三方配送代理商签订合同，接受严格的线下管理，配送任务为公司派单，数量约占总数四成。
据媒体报道，多名专送骑手均透露，他们并不与第三方服务平台存在劳动关系，只是劳务关系。
内忧外患
8月底王兴发文表态：“美”就是好，“团”就是一起，“美团”，就是一起更好，共同富裕本身就根植于美团的基因中。但美团骑手们，似乎还没能体验到共同富裕的快乐。
按照各地社保354元~1343元不等的最低缴纳标准估算，美团如果为所有专送骑手缴纳社保，员工成本或将增加数十亿元。而2020年美团实现外卖收入662.7亿元，经营利润仅为28亿元，如果增加如此数量的社保成本，美团业绩将显著承压。
美团此后披露称，已新开22场恳谈会采纳19条骑手建议，正在改善骑手的配送体验，增加骑手福利，并新增了“申诉审核绿色通道”、“宝贝陪伴日”两项帮扶政策。但部分骑手对媒体表示，并未感受到太多变化。
9月，“致诚劳动者”公众号发文，再度质疑美团等大型外送平台企业“去劳动关系化”。在文章中，该公众号表示，包括美团在内的外卖平台存在强制注册为个体工商户，以规避风险、减少社保支出的情况。
此后美团公司凌晨发布声明称，平台于9月14日再次向所有合作商发送《关于禁止要求骑手注册个体工商户的通知》，严禁诱导和强迫骑手注册成个体工商户。
10月13日，美团再次发文称正为骑手提供多样化的机会与支持，包括提供大学深造渠道及奖励、完善骑手培训机制、提供职业晋升机会并开放转岗通道等。
只是，这些努力似乎并不足以“保护外卖骑手合法权益”，目前骑手的社保问题仍然频遭质疑。内忧未解，美团的“到家”和“到店”业务又遭遇了其他平台更为猛烈地进攻。
除了老对手饿了么，字节跳动 、京东、顺丰等企业近两年也在外送与本地业务领域尝试颇多。
10月12日，京东和达达集团联合推出“小时购”业务，该业务对应的是“线上下单，门店配送，小时级乃至分钟级送达”的销售模式，目标是渗透50%的京东用户，直接在即时零售领域冲击美团闪购。
几乎同一时间，业界曝出抖音开启“心动外卖”招商。尽管抖音否认了这一消息，但字节跳动的确一直在本地生活领域发力。据了解，抖音已推出多地商家团购，优惠力度可观。同时，巨量引擎也在全国20个城市举行“心动餐厅”活动，并发起“全民探店”，业务领域几乎与大众点评重叠。
今年4月，深圳市顺丰同城物流有限公司经营范围新增外卖递送服务。在此之前，顺丰还内部孵化了“丰食”平台，专门服务企业员工订餐。2019年，顺丰已经正式推出“顺丰同城急送”品牌，全面覆盖新消费行业各种配送需求，抢占同城配送领地。
变道金融
C端流量见底，美团将目光投向了B端市场。
聚焦于餐饮领域，美团尝试了不少ToB业务，包括为商家提供网上接单、财务管理等服务的RMS餐厅管理系统，以及餐厅食材供应链业务快驴进货等。
2018年，美团收购餐饮SaaS服务商屏芯科技，和腾讯联合领投快消B2B平台易久批2亿美元D轮融资，推出“美团生意贷”为微小商家和个体工商户提供融资。
当年10月30日，王兴通过内部信宣布上市后的美团组织升级，将四大业务体系（到店、大零售、酒旅、出行）变成两大平台（用户平台、LBS平台），两大事业群（到店和到家）以及两大事业部（快驴和小象），并重申“Food+Platform”概念。
但几年过去，两大事业部业务均不尽如人意。不仅小象生鲜折戟更名为 “买菜事业部”，被寄予厚望的供货的B2B也扩张缓慢。
2021年第一季度，已沉积一年的美团快驴提出了“百城攻坚战” 的扩张计划，之后以三线城市为主，开拓了约 70 个城市。但数月后，被寄予厚望的快驴就决定暂停部分城市，仅保留一二线城市。仅8月24日一天，快驴就关掉了同一省份3个城市的业务。
据快驴人士向媒体透露，目前的行业毛利仅够支撑物流成本，有些城市甚至无法覆盖物流成本。
倒是自2015年开始布局的金融业务，为美团作出了不小贡献。
目前美团已通过收购、合作等形式，拥有银行牌照（吉林亿联银行）、第三方支付（北京钱袋宝支付技术）、小贷（重庆美团三快小额贷款）、商业保理（深圳三快商业保理）、保险经纪（重庆金诚互诺保险经纪）以及信用（重庆两心信用管理）等金融和类金融业务资质。
在美团整体收入中，金融业务的占比也在逐步提升。目前，含金融与投资类业务在内的“新业务”对业务的贡献比例已经由2015年的1%提高到20-30%之间，而餐饮外卖的贡献比例约在50-60%，到店酒店及旅游的贡献比例约在15-20%之间。
尽管如此，美团金融的自营业务与其他互联网巨头相比仍然差距甚大，距离王兴自己提出的“千亿规模金融事业”更是遥远。
支付业务上压着支付宝、微信支付两大巨头，现金贷产品缺乏差异化竞争优势，联名信用卡与月付产品存在内部竞争，上线不久的信用支付和大数据评分产品，又刚好撞上了监管整治互联网金融的重点方向……叠加反垄断处罚的余韵，美团原本依靠流量驱动的金融业务扩张将更加困难。
在王兴“无边界”的思路下，美团逐步成长为了“饿了么+口碑+携程+滴滴+金融+N”的全聚合平台。伴随多点扩张而来的，还有节节攀升的负债率。
美团的资产负债率已由2018年的28.30%升至今年上半年的43.14%，总负债则由2018年的342亿元增至今年上半年的1023亿元，呈快速上升态势。特别是今年上半年，美团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和短期理财投资规模分别达到714亿元和511亿元，较2020年底的171亿元和440亿元均有明显上升。
内忧外患之下，仅依靠刚有起色的金融业务还不足以撑起美团这艘大船。想要平稳过渡到互联网下半场，头顶反垄断之剑的美团需要在“边界内”寻找新的增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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