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兔君荐语
回顾麦道夫从巅峰陨落的一生，在纸醉金迷的华尔街，他绝不是第一个，或许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麦道夫的出现是个必然，庞氏也是，还有刚刚酿成一场史诗级暴雷的比尔黄，他们都是。庞氏骗局有着各种各样的翻版，总能用千奇百怪的手法让自己不断上演。
上个月，82岁的伯尼·麦道夫，金融史上最大“庞氏骗局”的始作俑者，在狱中惨淡而亡，留下的是一个青蛙变王子的励志故事，和一个金融诈骗600亿，被亲儿子大义灭亲，锒铛入狱，家破人亡的悲惨传奇。
前半生，他是华尔街科技先驱、纳斯达克之父、投资圈的顶流、人人仰视的奥林匹斯财富之神，是站在华尔街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但年近半百，他开始一顿骚操作，走上了金融巨骗的不归之路，直到东窗事发，人人喊打。如何沦落至此？本期我们就来讲讲，麦道夫82年的的黑白人生。1938年，麦道夫出生于一个美国犹太人家庭。和很多传奇大佬一样，他的出身并不富裕，但是敢想敢做，头脑不错，总是能一边闯荡，一边撞上各种各样的机遇。1960年，麦道夫进入纽约霍夫斯特拉大学法学院学习，但他对法律似乎不怎么感兴趣。大学期间，他利用暑假打工，当过救生员，又做了点小生意，赚了5000美元，品尝到了赚钱的快乐。于是不久，他从学校辍学，拿着这些钱，又跟岳父借了间办公室，就开了麦道夫投资证券公司，做起了中间商赚差价的买卖。常言道，好的岳父，是成功的一半。你听说过5000美元起家的吗？证交会也从没听过，怀疑他在痴人说梦，但是凭着岳父的人脉，他不久就打好了开山基石，客户资源随后滚雪球一样慢慢积累起来，没干几年，他就渐渐成为了华尔街经纪业务的明星。当然，这也离不开麦道夫本人的聪明才智、和勤勤恳恳的摸爬滚打。那时候，华尔街股票交易是靠人工进行的，效率低，佣金高，股民出价1次就得花1美元。麦道夫敏锐地抓住了科技优势，他的公司是最早实现自动化交易的证券公司之一，薄利多销，迅速壮大，把一批同行甩在了后面。因此，他也称得上是华尔街现代化的先驱。1991年麦道夫担任纳斯达克主席之后，又极力推进了纳斯达克自动化交易制度，这成为纳斯达克弯道超车的一个重要因素，现在，它已经是世界第二大证券交易所。麦道夫的公司也是第一批给予订单返佣的公司。当时返佣行为其实是为业界所不齿的，有商业贿赂之嫌，但是麦道夫不以为然，他要把薄利多销贯彻到极致，让自己成为投资者最喜欢的经纪商。他知道，在这行，积累名誉，客户信任，才能吸引资金不停地进来。他在某些方面还有严重的强迫症。比如，麦道夫会把办公室里所有东西都装饰成黑色和灰色；把大厅里所有地毯都排成一条直线；所有百叶窗都摆在同一高度，角度一致；所有电脑显示器都保持水平，角度一致；以及，所有人齐刷刷地赚钱，角度一致。换在别人身上，这种品质绝对是行业标杆，对投资者负责的典范。然而，就是这一点，激发了麦道夫身上的庞氏基因。简单来说，就是用新投资者的钱，来向原有投资者支付利息和回报，从而营造出一种赚钱的假象，吸引更多投资。只要有钱源源不断地进来，就能源源不断地付利息，只要把资金池管理好，骗局就能一直进行下去。但是，这跟麦道夫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面对没有上过大学的前辈，高材生麦道夫展现出了全方位的碾压。庞氏的2000万，在麦道夫这里是500亿；庞氏骗了1年，麦道夫一骗就是二十年；于是，庞氏作为始祖级人物，也不过获刑14年，麦道夫一出手就是150年，人类寿命都没那么久，只能在狱中高唱向再天借一百年。麦道夫的庞氏骗局到底是如何展开的呢？这起源于他80年代成立的一家基金公司。那时候，麦道夫凭借着做股票经纪人的成功，很快就为基金筹到了不少资金。但是不久，简单的财富就很难满足他了，和很多经纪人一样，他开始往上流圈层扩充人脉。通过一系列疯狂的赞助和慈善，加上原本的知名度，他首先打入了犹太富人的顶级社交场所——棕榈滩乡村俱乐部。这个俱乐部总共只有300个会员名额，只接受政商和文化圈的顶尖人物，会员还要交每年至少30万美元的慈善捐款，非常之难进。麦道夫觉悟很高，很快从中悟到了上流文化的精髓，要让富人多看一眼，第一件事，就是要自抬身价。于是他活学活用，找他做投资，低于10万美元，免谈，并且实行严格邀请制，不是受邀加入，免谈，硬是把自己的基金打造成了金贵、优雅、值得信赖，充满贵族气息的产品。另一边，他继续拓展上流人脉，利用高尔夫球会所、鸡尾酒会这些奢华场所接触名流，展开了一场浩浩荡荡的传销行动，雪球越滚越大，越来越多富人都把钱交给他管理。为了吸引更多投资者，麦道夫打出了稳赚不赔的名号，他承诺一个月至少1%的收益，年化回报能有10%。这个数字看起来非常诚恳可信，10%，不高不低，少一分难割韭菜，多一分架势太大，传销就变得没那么顺利。想当年庞氏的回报率高达40%，一看就不是长久之计。不过，麦道夫也不是开始就想好了要搞诈骗的，触发点是在1987年10月19日，美国股市迎来了黑色星期五，道指下跌508点，跌幅22%。整个市场都笼罩在巨亏阴霾下的时候，看重名誉和客户信任的麦道夫无法忍受自己惨淡的业绩。为了不让客户失望，他开始寻找旁门左道，想办法让账户依旧保持盈利状态。这下，他在股灾中一枝独秀，瞬间进一步名声大噪，越来越受到投资者的信任和吹捧。谁也逃不过真香定律，尝到甜头的麦道夫躺在舒服的床上再也不愿醒来，从此开始了一场长达二十年的，穿越牛熊，永远稳健，没有波动，永远30度直插云霄的庞氏不归路。不久，他的基金交易量就上升到全美排名前23名。1991年到1993年，麦道夫又担任了三年纳斯达克主席，随着纳斯达克规模越做越大，他步入了一个事业发展带动人脉增长，人脉增长又推动事业发展的正向循环通道。不是谁都能把庞氏骗局玩下去的，但是可能麦道夫自己也没想到，由于自己职业生涯上半场的努力，之后十几年的行骗道路，能进行得那么顺利。我们前面说过，庞氏骗局最重要的是资金池管理，只要池里钱够多，游戏就玩得下去。资金池怎么蓄水？要么一笔钱除去的同时，很快有另一笔钱进来；要么钱进来就不出去。于是，那些上流人士的钱简直是麦道夫的天然保护屏障。你可以想象，他们经常是闭着眼睛把钱丢进来，然后就不管了，只存不取，简直为庞氏骗局量身定做。而且，不管是慈善捐款，还是社交投资，麦道夫一直是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做慈善，他有时候刻意隐藏自己的信息，做投资，他也从来不说明具体的投资方法，问就是独家商业机密。他可能本意是知道自己搞了出大型骗局，尽量夹一夹尾巴做人，不巧，犹太贵族们就喜欢这种不说话干大事的，堂堂纳斯达克主席，却如此低调，成熟，孤傲，不刻意，浑身散发着神秘的气息。所以，麦道夫就是对他们有着难以置信的吸引力。再加上一系列的准入门槛，到后来，把钱交给麦道夫几乎成为了身份的象征。不过，虽然就连10%的收益率都那么低调，也不是没有人质疑过麦道夫。但是受限于他在权贵阶层的身份地位，没人搬得动这座大山，就连美国监管机构的核心人物，也早已在他的人脉圈里，长期备受关照。2003年、2005年、2007年都有人指控过麦道夫，但之后都不了了之。更多的富人则是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怀疑过他，08年金融危机还一度把他当做最后的避风港。虽然2008年金融形势不断恶化，麦道夫依然跟投资者报告说，基金还处于稳健增长的状态，仿佛置大盘大跌于不顾。金融危机的到来终于让麦道夫意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危机。全球流动性紧张后，尽管他仍然在报告增长记录，但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开始要求赎回资产，仅仅一个星期，麦道夫就能收到高达70亿美元的赎回请求。巨大的挤兑压力之下，麦道夫终于发现，这场戏再也演不下去了。他向两个儿子坦白了这出骗局，坦诚自己这么多年的经营，不过是一场庞氏骗局。儿子们很惊讶，跟律师们接洽了情况之后，当晚就向警局告发了父亲。而就在被逮捕之前，麦道夫依然在向公司雇员和自家亲属们，少量发放剩余的300亿美元资金。要不是金融危机，子弹可能还得再飞更久。法庭上，麦道夫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欺诈金额累加起来达到650亿美元。汇丰银行、奥地利银行、瑞士银行、富通等等一批熟悉的名字都在重大受害者名单之内，最惨的损失金额高达75亿美元，就连交往了数十年的挚友都是受害者。而其中，也不乏一些投资不多的普通人，他们可能才是受到打击最大的。包括证券欺诈、洗钱等在内的11项刑事指控累加起来，麦道夫被判处了150年有期徒刑。正如巴菲特所说的那样，直到潮退的时候，你才知道谁在裸泳。麦道夫虽然一人揽下了罪行，但入狱之后，家人承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巨大压力。入狱两年后，他的长子不堪舆论的羞辱，用狗链上吊自杀，当时年仅46岁，次子也在2014年死于癌症。儿子可以说对父亲的行为深恶痛绝，他们曾说，他对家庭、对成千上万其他人所做的一切是无法原谅的，甚至希望他烂在牢里，然后去他该去的地方。长子死前甚至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伯尼（麦道夫），现在你知道你的骗子生涯是怎么毁掉我的生活了吧，去你妈的。”妻子并没有像儿子这样绝情，有时还会去监狱探望自己的丈夫，但也正因为如此，被儿子断绝往来。她的生活一样被毁了，一度，她每一笔超过100美元的支出，都必须得到破产监护人的批准。晚年的麦道夫凄惨而落寞，他在狱中偶尔也非常后悔，一次接受采访时他感叹，“这对我就是一场噩梦……我多希望他们六年前，八年前就抓到我啊”。他曾寄给自己的妻儿寄过一张纸条，写着“亲爱的安德鲁和凯瑟琳，对我所做的一切，我感到非常抱歉。父留。”不过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和解的动作。麦道夫去世不久前，被查出患有慢性肾功能衰竭，寿命最长只剩下18个月，开始接受肾脏透析。他一度希望美国联邦法院给予他一点同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把他从监狱里放出来，但法院没有同意。他的首席检察官说，死在监狱里是他最合适的结果，他的死亡为欺骗和贪婪的黑暗篇章画上了句号，他对成千上万的受害者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给接触过的每个人都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回顾麦道夫从巅峰陨落的一生，在纸醉金迷的华尔街，他绝不是第一个，或许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麦道夫的出现是个必然，庞氏也是，还有刚刚酿成一场史诗级暴雷的比尔黄，他们都是。庞氏骗局有着各种各样的翻版，总能用千奇百怪的手法让自己不断上演。或许我们可以用麦道夫的律师在他死后电邮当中所说的话，作为本期的结尾：伯尼绝不是完美的，没有人是完美的。可悲的是，没有人能够消除受害者遭受的痛苦，或使他们生活中那些被严重创伤的岁月恢复原貌。最重要的是，让我们永远不要忘记麦道夫所做的一切，以免它再次发生。-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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