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山西前首富

作者：齐秋实

编辑：魏晓

来源：蓝媒汇财经

正在热播的电视剧《扫黑风暴》里有这样一个场景：在新帅集团董事长马帅暴毙于狱中后，他生前的妻子李丽涓近乎疯狂地想要出售掉手中新帅的股份，寻求套现。如果能拿到2个亿的现金，她就选择带上自己的女儿远走高飞。

 

传闻现实世界中，李丽涓的扮演者车晓也曾在与自己的丈夫“分别”后拿到过一笔高达3亿元的巨款，不过情况并没有严重到天人永隔的程度，而是更为庸常的婚姻破裂。

 

不知道当车晓在剧中凝视马帅遗照的时候，是否会在刹那间回想起自己曾经的那位伴侣——当过山西最年轻首富的李兆会。

 

人生就是富有戏剧性，攫取财富越多的往往越是如此。即将迎来出狱之日、准备直飞“斯洛加利福尼亚”的马帅突然在审讯时骤然死亡，曾经在2008年凭借125亿元的身家成为山西首富的李兆会如今欠债失信，最近更是“主演”了被法院重金2162万元悬赏追讨的戏码。

 

要知道，从山西首富到“失踪”老赖，这中间也才不过十余载的年头。

初生牛犊不怕虎

 

有人吐槽李兆会仅用6年时间就败光了125亿元的家产，好像他俨然一副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公众形象。

 

但在李兆会最初踏入商业世界的时候，他无疑是坚韧和勇敢的，而这些品质的展现又堪称源于一场意外。

 

2003年春节前夕，因为私人恩怨，李兆会的父亲李海仓在公司的办公室里遭人枪杀。李海仓生前是山西海鑫钢铁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长，他的突然离世给公司留下一地鸡毛。

 

借助山西丰富的煤炭资源，海鑫钢铁集团一度成长为国内最大的钢铁企业之一，所以即便李海仓生前就已把自己所持有的90%的股权都转移至儿子李兆会的名下，但现实世界里还是发生了如世人所想象到的熟悉场景：利益纷争、家族内斗。

 

很少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放弃手中的利益，况且对方还是一个此前尚在澳大利亚读书、未经世事的22岁年轻人。

光靠自己，李兆会显然还是斗不过那些跟自己父亲一起打拼过、后在公司拥有相当分量和话语权的叔叔辈实权派，最终在爷爷的力排众议、鼎力支持下，他开始一步步走向执掌海鑫大权的道路。

 

先将海鑫集团副董事长兼党委书记辛存海“发配边疆”，调其至公司在太原的办事处；后“逼”自己的五叔李天虎辞职，给了他一家海鑫钢铁旗下的水泥厂。

 

在清理完旧的既得利益者之后，李兆会开始任用跟自己关系亲近的新的“既得利益者”：六叔李文杰和妹妹李兆霞。

 

调整完公司的组织架构后，李兆会的权力变得稳固起来，值此之际，海鑫集团正式迎来李兆会时代。从仓促结束在澳洲的留学到回国执掌海鑫的大权，李兆会仅用了一年。

虽然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光有匹夫之勇，牛犊最终还是可能会葬命于虎口，而李兆会不仅没成为虎口之食，还慢慢成长为一头虎。

 

撒币只为美人心

 

如果说父亲死于一场谋杀、自己回国挑起大梁的故事更为财经圈人士所津津乐道，那么另一则消息则开始令他涌入大众的视野。

 

2010年，演员车晓嫁给了山西首富的新闻登上了很多门户网站的头版头条，两人身穿中式传统服装的现场结婚图片充斥在很多报道中。

 

一边是身材高挺、五官精致的女明星，一边是看起来有些肥头大耳、体态臃肿的富二代，这样的合影充分满足了猎奇者们窥探和八卦的幽微心理。一个有样貌和名气，一个有财富和地位，他们的结合令人觉得表面看起来非常合理，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从当年的新闻报道标题中，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一般都会突出车晓为“明星”或者“演员”，而李兆会则被隐去了姓名，只剩下了个“山西首富”。

 

虽然“贵”为山西首富，但相貌平平的李兆会并没有顺理成章地博得美人心，据说为了追求车晓，他毫不手软地开始“大撒币”：豪车、名表、豪宅，只要是能通过金钱买到的东西，他看起来便是竭尽所能地去送给美人。

 

也许是没能抵挡住这样的攻势，在与李兆会相识一年后，车晓选择跟他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明星和富豪结合，这样的婚礼一般都会轰动一时。据说，当年光婚礼花费就高达5000多万元，除此之外，还给海鑫的员工包了600万元的红包，在举办自己婚礼的同时不经意间也达到了一次公司团建的效果。

 

婚礼现场，200多辆豪车保驾护航，各路明星纷纷出席，他们彼此都在这样一场浩大的聚会中完成了一次各取所需的社交走秀。

只是好景不长，短短一年多之后，两人的婚姻便宣告结束，曾经撒币只为美人心的李兆会看起来全身心搞事业了。

 

楼起楼塌转瞬间

 

结束与车晓的婚姻后，李兆会的事业并没有也随之黯淡下去，在2013年的中国民营企业500强名单里，海鑫钢铁以年营收165.5亿元的成绩赫然在列，彼时更是山西省最大的民营企业。

 

只是，很多时候，成功往往有偶然的因素，而失败一般都会有必然的原因。所谓被胜利冲毁头脑，就是当众星捧月、觥筹交错时，人往往会放大自己的智慧，而忽略或轻视了形势的改变。

作为具有强周期性特点的行业，钢铁在相当程度上会受到国家宏观经济环境的影响甚至左右。2010年后，钢铁行业已经拉开了整合的大幕，很多地方的钢铁企业或引进战投或走向破产，变则通，通则久。

 

在最初执掌海鑫的头几年里，得益于行业尚处于红利期和父辈打下的良好基础，李兆会确实稳住了海鑫的整体局面，甚至还可以说是将企业经营得有声有色。

 

但形势变了，企业经营的业务和逻辑也需要随之发生调整，而李兆会确实也选择了“变”，但是却没能让企业更“久”。

 

有海鑫的内部员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露过，李兆会内心对传统的钢铁行业并不感兴趣，他更喜欢做一些金融资本层面的运作。

 

在跟车晓离婚后没多久，李兆会还曾因涉嫌违规操作从山西证券里套现了4000万元，遭到过证监会的调查。

喜欢舞弄资本，某种意义上也是风云际会的环境变化带来李兆会这一代人的一些印迹。当传统实业赚钱太辛苦、金融操作轻松就将收割大笔资金的时候，人本性里的趋利避害自然会使你做出合理的选择。

李兆会执掌海鑫之后的第一个大动作便是斥巨资6亿元入股民生银行，成为后者的第10大股东。2007年，海鑫集团在资本市场上的收益高达20亿元。

 

在往后的多年里，李兆会先后买入了包括兴业证券、光大银行和山西证券等多家银行和券商的股票，同时也入股了多家金融机构，这为他带来了巨额的财富。有人统计，单在民生银行和兴业证券上的这两项股权投资就给他贡献了30亿元以上的收益。

 

不过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喜资本运作的李兆会终究不是巴菲特，凭借过资本轻松获利的经历也令他逐渐荒废了自己最初接手的本行。买入银华股权，后被套牢；购入华冠科技，亏钱告终。面对钢铁行业的形势变化，没有及时作出应对，反而陷入了债务危机中。

 

2014年3月，海鑫集团因各种原因全面停产，此前一直潜藏的问题开始陆续浮出水面，拖欠了员工近半年的工资，欠缴了国家过亿元的税金，产生了高达150-250亿元的债务窟窿。

 

数月后，李兆会选择向法院提交了关于海鑫集团的破产重组申请。2015年，建龙钢铁并购了海鑫钢铁所有的股份。

 

失去了海鑫的李兆会迅速从此前风光一时的山西首富褪色成了欠债无数的老赖，变卖股份、飞机、豪宅等各种资产，但相较于其背负的巨额债务，这些显然是杯水车薪。

 

2017年，因李兆会旗下已无财产可以执行使得执法机关的相关工作很难甚至无法开展，而李兆会更是彻底遁形于大众的视野里。近期法院发布的悬赏追讨便是意在发动有心人士找到他的藏身之所。

从结婚时巴不得吸引到全社会的目光，到如今恨不得不被任何人所注意到，天差地别的彼情此景散发着一股讽刺和荒谬之气，不过这其实是同一样事物的一体两面。

只是，回想曾经的山西首富、如今的失踪老赖，楼起楼塌的转变之快多少会令人心生感慨：主要是时代变换的步伐太匆匆，还是乘客赶车的内心太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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