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百的人觉得我会失败，除我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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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

文 | 水里的硫化铝

      现在，我很平静

就像去年的这个时候一样。不过，现在我醒着坐在电脑之前。估分册早扔得远远的了。而去年的时候，我应该是在冰冷的楼道里睡着了吧。躺在楼梯上蜷曲着身体。手里抱着高等有机。快没电的手电绑在楼梯上。草稿纸散落一地。我曾经以为梦想离我如此之近。可惜，我错了。

从我初二开始看吴老头儿的无机第四版开始。我就决定：我想学化学。那时候我在我们学校的初中部。我们学校在本省以竞赛的压倒性实力而闻名。俗称竞赛学校。那时候正轮到最强的一届竞赛生。我很憧憬我真的很憧憬，而且我相信我只会比他们强。

      我对了，也错了

我遇到了一个完美的化学老师。中考化学拿了满分（当然这很随意，不过我那时认为是天意）。自己做实验的本事也日渐提高。到初三暑假的时候我自信已经可以在竞赛上干一场了。我考进了本校高中，开始过起了高中生活。分班考试那天有些意外。于是乎我没有进入重点班。

不过，在竞赛生面前那是浮云。

我记得我在校外的书店里买了上高中以后的第一本竞赛书。我还记得那是本灿久哥的奥赛经典。我在书上这样写：没问题，金牌。。……真有趣，真有趣。

教室里大家的座位朝着讲台，他们在听老师讲课。我的座位朝向窗外，我朝着太阳。当然，我看不到它。我的面前是摞起来一米多高的化学书。

我去纸店买了正好一米高的草稿纸，一米高。不想数有多少张。我就那样写啊写。我在那摞草稿纸的第一张上这样写：每张纸都要写满，写过的都要弄懂，正反面。

      就是这样

我很开心。因为我学着化学。我每天只睡两个小时。我疯狂地看书。可是我很开心。

我跟我们班主任要求。让我前三节课站着上。因为那样就不会睡着了。总之就是那样。

成绩还是有的，还不错。我跑到各地去听课。甚至跑到贵州去。每个地方的课我都听了个遍。实验自不必说。我慢慢地觉得我一定会进省队的。

      我这样相信

很多人也曾经这样相信吧……我曾经每天喝1升纯咖啡，仅仅为了清醒。

我生命中不多的乐趣之一就是化吧。我曾经是个潜水党。后来我发现解封后的化吧依然有其魅力。我高兴地参与其中，以此为乐。除此之外。做题就是最高的享受。

我可以一星期一天写八套模拟。也可以在拉着厚厚的窗帘的天平室熬很久。直到衣服能拧出水来。

很不意外的，高一的那次我杯具了   然后我决定放手一搏。我放弃了很多东西……

如果我能看到我的前几个月，我会为此后悔的。当然，现在不是。

我晚上看书很久。宿舍老师意见很大……所以我会在熄灯以后。夹着张桌子和一个手电。到楼道里去。我把手电绑在楼梯上。我算啊写啊。直到我力尽不支地睡过去。

      我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到第二次竞赛前几天。我写完了那一米高的草稿纸。整整一米。我知道我能应对一切了，我本来该知道我不能的。

竞赛前几天，母亲突然带我去看重病的外祖父。外祖父那天精神出奇的好……我很高兴

可是啊……我该明白的，我该明白的，我该明白的，我该明白的。

外祖父问我，是不是快保送了？他说的不是“快竞赛了”而是“快保送了”。他这么希望。他在笑。

我很自信地说，是，一定是。我该知道的，世界上没那么多一定。

竞赛的那天如期而至，我走进去。我很自信……

我出来了，依然很自信。最后呢……？

九月二十六号，我得到两个消息。

一、我甚至保送都没拿到。原因也许很不和谐，就不说了，不过希望你们相信我没那么无能……二、外祖父去了。就在我去看他的第二天。

我眼前一黑。

我坐在实验楼底下，楼上是进入省队选拔的同学。我坐在底下，我想，楼上和楼下，真远啊为什么这么远啊。

我看着天空，那里有很多东西，外祖父在那儿微笑，还有，我的希望，我的梦想，我的化学啊。

他们都在天上，可是我在地上。

      我要高考，考文科

我请了三天的假，我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然后一个念头就那样升起，我知道这是天意，我跳起来对父母说：“我要高考，考文科。”

各位可自己思考这句话的冲击力，但是他们同意了。于是，十月三日晚上，众目睽睽之下，我完成了我们校史或者很多学校校史上从来没有的事情：在还剩八个月高考的时候，一个竞赛生走进了文科班教室。

那天是历史晚自习，历史老师走到我身边诧异的问我是谁，我说我曾经是学理的，他灰常……（态度请自行想象）地说：“哦，那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我没答话，我没资格。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认为我疯了。百分之百的人觉得我会失败。

可惜，除我以外。

第一次周练的时候，我的高中数学已经退化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自以为不学也很高的英语已经一塌糊涂，从来没好好听过的文科课程是怎样，各位自己知道，我自信课外知识木有问题，可是，我没听过高中文科课程……

但是我的历史考了八十二分，班里第三。

历史老师下课在办公室问我，你没抄答案？我摇头。你没问别人？我摇头。那咱们看下一次。我没说话。我悄悄地在心里说，嗯。

第一次月考 我考了三百九十二分。

是是是，他一定考不好，一定完蛋了，某些人没说话，我能看出来，他们很开心，我知道，是那种自己相信的事情得到证实的开心。真有趣是吧？嗯？

我每天睡一个半小时，我把政治书抄了七遍，我又开始狂做题，数学。

我开始看英语，竞赛生式的日子回来了，统统回来了。可是我现在只是一个文科生。

只是，喜欢化学。

我把书放进柜子，把**和设备放进柜子。把我放进柜子。然后把我的功利和刻苦拿出来，塑造成文科生化的我。

第二次，我考了四百九十八分。是啊，一个月提了一百分。可是不是还没到二本线么？哇咔咔。开始报自主了，有人问我。我说，老子玩腻了。我放弃了理科，也放弃了我拿到过的奖项。

我知道也许世界在发笑，

但是我要证明给你看。

第三次我考了五百二十六分。我到了二本线。从班里第四十名到了第二十名。已经开始有人觉得奇怪了。

      不够，还不够

第四次，我到了第二十名。

老师开始把我当做一个中等的学生看待了。

对了，你们知道我数学一百五十分才考七十吗？

哈哈，是不是很低？

那就是放弃的结果。

班主任老师开玩笑地说；你真是火箭式上升啊。四十名，三十名，二十名，不过想进前二十可没那么容易吧？……也许确实就那么容易呢？

我们省第一次考前适应性测试，难度与高考相近，考前一天我像以前一样看书到六点，然后拉开窗户狂吼：姥爷，我会赢的。宿舍老师闻声而出，看见我在哭……这是我高中第一次哭。

第四天成绩下来了，我考了五百九十五分。班里第九。

其他人突然很沉默。

下一次考试的时候，我的政治从来时的不及格考到了九十二分。年级第二名。随之，我得了第八。

一模二模莫名其妙的考得不好，一本线附近而已，都是二十多名。当然，我的理论是这样：现在的成绩是白捡来的，所以我舍得。

再下一次，我的地理开始起步，进入了班前五名，七十分的数学愣是整到了一百三十多，历史考了第一。于是乎语文反倒终于有一天成为我头疼的学科，我考了第六名，这是高考前我的最高排名。

这不是什么难做到的事。

有一天晚上我的右脚血液感染了，痛得只能爬着走，一时间没有什么办法，我得忍过这一夜，然后马上去医院。我在寒冷的初春流着汗咬着牙背政治书。现在想想，啊，真想再来一次。那天背得最清楚。

后来我戏称：文科是用脚学的，要不我为什么头不痛脚痛？

      然后高考了

我走进考场再出来，走进考场再出来，走进考场再出来，走进考场再出来。

这根本不是什么人生的战役，这只是手段，我已经再没有机会跟竞赛的同道们一较高下，再没有机会鄙视其他人的产率了。

然后我去学校拿答案。

昨天上午去学校，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太谦虚了，我大概成了班里估得最高的人，我去跟老师们照相。他们说，啊，你真是……我转身离开。

我也许做到了呢，姥爷。我也许做到了呢，各位。

会不会考下来比我估的低二十分然后再落榜？亦或是什么更惨的事？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完全不担心。

昨天晚上我拿起初二时看过的那本无机化学第四版。啊，我还记得。我还没变，那个被我关在柜子里的我还没变。我知道我还会做我喜欢的事。

我还是在这里，只是，不再是一个竞赛生。曾经梦想的金牌已经被很多东西所掩盖。可是我不会放弃。那些草稿纸那些书都知道。都知道我经过了一个怎样的高中。

我是不是可以有点自傲地说我没有白费这段时间呢？

如果你是高考党，请相信我，只要你努力，一切都没问题。如果你是竞赛党，请相信我，只要你相信，一切都没问题。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选择，我将还无悔地选择竞赛之路。当然，虽然现在并不是这样，可是，各位，欢迎我吧，我回来了，而且不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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