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生死劫!

小詹学Pyth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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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14 12:16




十六年前,朝阳门豆瓣胡同,已经30多岁的阿北,每天窝在星巴克写代码。
在京城的如云繁华之下,路人匆忙的眼里,这又是一个“人到中年、郁郁不得志”的程序员。
阿北出名以后,星巴克的位子越来越难占到了。
程序上线第一天,赚了两毛钱。
阿北很开心,因为这是第一家,刚上线就赚钱的互联网公司
这么多年的风来雨去、青黄交迭,博客倒了、人人网卖了,头条崛起了.......
阿北与豆瓣网,一直像个局外人,在生龙活虎的中国互联网旋涡里,不慌不忙,余生很长。
生活没有容易,我们一路翻山打怪,颠沛流离,有时候走着走着,顿觉人生无望,路漫且长。
理想让自己干翻这个世界,现实将自己治的服服贴贴。
如此,不妨暂停,读一读阿北,看看豆瓣,在理想与现实的撕裂中,十年磨一剑。


01

最初


阿北不叫阿北,真名杨勃。
1969年生于陕西汉中,不知自己算南方人还是北方人,于是他叫自己阿北
初中读《少年科学》,在纸上写下一个程序一块钱换零钱,有多少种换法。参观大学里的苏联计算机,掏出纸条,请老师在计算机上跑一遍。
阿北以物理竞赛一等奖保送清华,攻读物理专业;后来在美国加州大学继续攻读物理博士。
写代码,算是业余爱好。
那时在不远的河南,有个叫周鸿祎的年轻人,只比阿北小一岁,一心要成为量子物理学家,干点对人类有意义的大事。
教育报国的年代,学好数理化,才是正经事。
那时的阿北和周鸿祎都不知道,他们的半生都将和互联网绑定在一起。
在美国读博,繁重学业之余,阿北旁听社会学、历史学,去IBM研发团队做技术。
其实,他完全可以双博士学位毕业,只是觉得一个人两个博士名号,有点变态。
留在美国,也没那么好。
于是,头也不回,拂身而去,回了中国。
那一天起,阿北便开始向人生的荒原出发,不再为别人而活,不再将时间浪费在自己不爱的事上。
没有乘风破浪的气势,只是有点任性,有点点潇洒。
一般人眼里,30多岁的男人,生活除了妥协,也就剩下苟且了。
可人们都忘了,在妥协与抗争之间,还有找一颗种子,慢慢发芽,静静长大。
这世上哪有什么横空出世,还不都是厚积薄发。 

 

02

祥云


今天,各路人马但凡推荐一本好书、一部电影,言必称豆瓣高分
豆瓣的评分,已经成了坊间对的共识,文艺界权威排行榜和流行风向。
2016年,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年末时,三部贺岁档大片,没有取得预期的口碑和票房。
突然一些媒体先后报道豆瓣、猫眼等电影网站“恶意伤害电影产业”,给国产电影打低分,重创国产电影票房。
猫眼电影网站,也许是担心惹事,直接下架“评分”功能;
外面人骂的锣鼓喧天,阿北豆瓣公关火急火燎。
阿北慢吞吞回应:豆瓣“尽力还原普通观影大众对一部电影的平均看法。这个主旨过去十年没变过,将来也不想变。”
豆瓣用户看不下去,讽刺说:不如以后订个保护规则,只要是国产电影,就不能低于8分。
豆瓣评分的的原则,最早是阿北定下的,一直没变过。
有人托关系,让阿北改电影评分。
阿北说:“没有修改功能。”
“怎么样能让评分高一点?”
“拍好电影。”
如果说戛纳奖是专业人士的最高“学术”评价,那豆瓣就是普通人的最高世俗评价。
于是,豆瓣成为国内电影书籍评分最权威的网站,内核是不屈服于名利,尊重用户。
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李鬼。
每每有国产剧爆了低分或高分,总有人忍不住质疑这是水军的操作。
这不是阿北的初心。
最初,阿北从美国回来的4年,和清华的老同学共同创业,做了一家物流公司,以失败终结;
喜欢旅行,于是想做一个自由行的网站,算来算去,发现市场太小众,只好放弃。
而那时马经腾收编了张小龙,王小川创立了搜狗,周鸿祎的3721卖了天价,出任雅虎中国区总裁.......
大佬们像草籽破土,更像不知来处的风,呼啸刮过山岗。
思索、探寻.......后来,阿北想,也许一个分享电影、书、音乐的平台,也不错?
国内国外搜寻了一遍,竟然没有人做。
豆瓣的名字,就是阿北住的胡同名。
豆瓣诞生的理由,或许更多是阿北对创业的美好设想,和对生活的知音难觅。
你看,也许你我都有过这样的瞬间:
你分享了一首震撼心灵的歌,别人听了开头就皱眉头;
你看了一部电影,满肚子的话,却无人可说;
你读了一本好书,别人却嘲笑装逼做秀.......
那一刻,这世上无人懂你。
就像电影《深夜食堂》的音乐人阿信,醉眼朦胧,拍桌而鸣:“子期何在,子期何在.......”
阿北把这些散落一地的心情捡起,一点点装进一个叫豆瓣的网站里。
他跑到技术论坛里跟大家说——听说有个网站豆瓣还不错,你们去看看?
即便是很生涩的书,很冷门的电影和音乐,你也能在这里找到同道中人。
无论多么匪夷所思的爱好,你也能在豆瓣中发现同好。
那种开心,就像出门就看见五彩祥云,云上正是如意郎君。

  

03

散还聚


1984年秋天,《星星》诗刊在成都举办诗歌节,北岛、顾城、舒婷赫然在列。
还没开始,两千张票一抢而空,没抢到票的人破窗而入。
那时的诗人,走到哪里都是流量巨星。观众把所有出口堵死,就怕诗人们跑了。
最后北岛和顾城只能从厕所窗户跳出来。
那时候的年轻人,无论男女,热烈生猛。
诗人们消逝,小花旦与小鲜肉成为顶流明星,世界变了,时代变了。
那些热爱文学的心,消失了吗?
不!
2005年3月7日,阿北的“豆瓣”网刚上线,那些向往艺术的心迅速在豆瓣聚集。
建站开始,网站没有编辑写手,没有特约文章,几乎没有做任何广告。
仅9个月的时间,就拥有五千多万注册用户,贡献了中文互联网质量最高的评论内容。
阿北与豆瓣,做了一个对很多人来说有用的网站。
但投资人不这么认为。

  

04

无用

  
人们说:理想主义者的开局各有不同,但危机总是相似——没钱。
和很多动辄烧钱百万上亿的互联网创业公司不同,阿北创立豆瓣的启动资金,仅仅是向同学借来的2.5万美金。
阿北一直一个人运营,总是在夜晚,一个人看着豆瓣上用户来了又走,走了又回。
直到第二年,才招来第二名员工。
2004年创立,2005年豆瓣估值已是67万美元。
但估值这个东西,只是口头上的浮云,化不成帐面上实实在在的利润。
摩拜的胡玮炜曾感慨:“资本是助推你的,但最后你都得还回去。
和资本的接触,阿北和豆瓣,都是小心翼翼。
他怕那些追逐金钱的人们,会强行改变豆瓣的未来。
但竞争让阿北不得不和资本市场牵手。
阿北想要100万美元。投资人嘴上说着”豆瓣挺好不错“,转身就没了动静。
来来回回15家创投机构,最终策源基金给了阿北200万美金。
但阿北第一反应是担忧:200万,这怕是想占更多的股权。
策源创始人冯波宽慰他:“100万美元用的时间不够,你出去再急于融资的话,会失去你的鸿鹄之志,把你的生活也会搞得很拮据,我们索性给200万美元。”
后来豆瓣周年庆,冯波送给阿北一个大纸箱,里面装的,全是阿北在豆瓣上标记“想读”的书。
十六年过去了,互联网江山起起伏伏,BAT阵营鼎立又散去,同时期创立的美团也上市了,豆瓣还是慢吞吞的雕琢时光。
人送豆瓣金句:“死又死不掉,上又上不去,还不能说,一说这些文艺中年CEO各种不高兴。
参与融资的投资人看着豆瓣就急:
“阿北产品已经做到了100,商业化还是0......要提供可花钱的方式。”
多数创始人,最后都向资本妥协,甚至被资本踢出了公司。
资本想要的是金钱的回报,创始人想要的是完美的想象。
多年以来,豆瓣不做弹窗广告,没有动态图,拒绝医疗广告。阿北一直努力在平衡商业与理想之间的冲突。

  

05

媚俗

 
“对标”是投资圈的专业术语。
阿里巴巴对标ebay,当当网对标亚马逊,美团,滴滴,QQ ,知乎.......都能找到对标的国外公司。
《南方周末》采访豆瓣曾经的投资人龙宇说:“豆瓣是中国唯一一家在国际上找不到对标的公司。”
你找不到和豆瓣同样模式的公司,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表面上是个评论(书评、影评、乐评)网站,实际却通过推荐书籍电影,做到了人与人的连接,它更像一个集博客、交友、小组、收藏于一体的新型社区网络。
有人建议,坐拥上千万用户的豆瓣,做交友软件必然如鱼得水。
阿北坚决反对。
他说,自己只想做一个“有用的网站”。
阿北眼里的有用,甚至跟钱无关:
“我们就是想帮助你发现好东西,不鼓励灌水,不鼓励转载,甚至不鼓励用户泡在上面时间过长,只希望用户正常使用它。”    
但不赚钱,豆瓣这个“有用”的网站,即是“无用”。
豆瓣八周年,媒体发声,称豆瓣是阿北的乌托邦。
他们说:“伟大的抱负,需要用盈利来支撑它完成更多的事。”
豆瓣应该早点做商业化,阿北应该赶紧好好赚钱。
现实社会的人,用现实社会的成功逻辑,评判一切事物。
豆瓣最接近世俗成功的一次,大概是豆瓣电影的商业化。
2012年,豆瓣电影最早开通在线电影选座功能,甚至有传闻,投资人希望阿北全力以赴做电影票。
但阿北却迅速把这项业务关停,理由简单:不赚钱。
是不赚钱,但这是渠道把控。聪明如阿北怎么会看不出?他只是不愿赚这个钱。
豆瓣广告最好卖的那几年,广告主带着钱上门,阿北看完直接拒绝。
因为那些广告”跟豆瓣的气质不合“。
后来有人问阿北,是不是赚钱庸俗?
阿北说:“一点也不庸俗,只有庸俗是庸俗。”
没有调性的品牌,根本没办法在豆瓣上投放广告。
阿北一直在尝试各种可能。
2013年9月,豆瓣推出豆瓣东西,进军电商领域;
2015年6月,豆瓣宣布成立唱片公司;
2016年6月,豆瓣成立子公司 “飞船影业”,扶持青年导演创作,入局电影行业;
2017年3月,豆瓣上线内容付费产品豆瓣时间,加入知识付费的热潮。
外面的人以为阿北是在抗拒将豆瓣商业化。
其实,阿北并不是抗拒,他只是执着于寻找一个优雅的方法。
相比刘强东、王兴、任正非身上的狼性,学物理的程序员阿北,更像一只林间深处的小鹿。
豆瓣上的同城,运作一下就是陌陌;
分享小组,完全有机会做成小红书;
豆瓣FM本有可能做成播客;
2010年,豆瓣内部在做虚拟货币,;
2012年,阿北甚至提出用算法输出内容,就像今日头条.......
每一个项目,都意味着一夜扩张几百上千人。
这种”堆很多人,看起来劳动密集型“的事情,阿北不愿做。
很多机会,就这样被屏蔽了。
林深时见鹿,清风绕月、繁花盛放,但也失了辗转腾挪的空间。
互联网江山早已是资本和巨头的沙场,有人朝生,有人暮死。
没有投靠BAT、也没有疯狂融资的豆瓣,看上去柔弱不堪,却又像被开了灵光,很长寿。
作为中国唯一一个原创网站,从未大火;明明有上亿死忠粉,一直不赚钱。

 

06

小组

 
我们生活在彼此的城市可能二十年,也可能四十年。
如果你不主动寻找,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这座城市里一直藏着那些会让你惊叹的角落。
豆瓣小组,就像一座城市中那些角角落落。
每天,44万多人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组里,捡着笑话过日子;
13万人在“不要买”小组里,发明了反消费主义话术,对抗”买买买“的陷井;
“30岁再去买18岁的东西已经毫无意义,很多事情没有来日方长,我要现在快乐。”
反问:
又不是活不到30岁。
18岁就一直买买买,等你活到30岁,
不仅满屋都是18岁时买的智商税,而且还要每天偿还18岁时候欠下的债。
“omg,买它买它”的口红色号,珊瑚粉樱花粉蜜桃粉,砖红正红复古红,姨妈色斩男色奶茶色……
离开滤镜之后,其实没多大区别。
鲍鲸鲸在小组里的贴子,拍成电影《失恋三十三天》;
很多人在豆瓣上约驴友、结伴旅行;
有人在豆瓣志趣相同,相爱,结婚;
........
还有很多人,在豆瓣成为独立影评人、书评人。有人成为传奇,有人一夜成名,更多的人只是抱团取暖。
阿北曾经在公司里讲过一个故事:
星巴克里喝咖啡的人,跟工地上蹲着吃盒饭的人,可能相隔只有几百米。但他们共同存在于一个城市空间,彼此之间被 一堵看不见的屏障阻隔。
豆瓣的小组,就像这样的友邻,彼此相隔,彼此安好。
一部分豆瓣人,是热爱讨论的文艺青年;
一部分豆瓣人,是明星八卦热点话题。
这样的用户画像,在很多人看来很撕裂,但在豆瓣内部看来,这就是豆瓣的样子——一个参差多态的城市。
这才是真实城市的样子。
2017年,微博CEO王高飞转发微博“豆瓣用户毫无价值”。
如果所有一切都有钱来衡量,或许真的没有微博价值更高。
太多的人受不了这样的豆瓣,这样的生存方式,但这样的豆瓣,却一直在理解每个人的不同。

  

07

你是谁

 
早期入职豆瓣的员工,几乎都是清北毕业。
面试时,阿北都会问一个问题:如何估算北京市有多少辆出租车?
有一次阿北拉着几个产品一起去吃饭,就有同事问:”阿北,如果不做豆瓣,你会做什么?“
阿北说:”我可能会研究社会学。“
没有想回农村看池塘水满,也没有想去学校教书,也没想很CEO的那些商业成功。
阿北一直慢条斯理,却又不容抗拒地进行着自己的构想。
很多人不知道,中国第一个使用Python语言建构的互联网产品,是阿北写的豆瓣。
如今各大网站都在用的“算法推荐”,豆瓣早在2005年刚创立之初,就开始使用。
合作商网易云和QQ音乐看了,羡慕一地。
如今,挚信资本是豆瓣唯一的投资方。
挚信的项目,有很多是看起来不赚钱、理想满怀的公司。
北大纵横有一句评价很中肯:挚信和阿北,是让豆瓣以一种保持相对文化人的尊严,活在中文互联网世界里。
它没有大V,没有爆款,没有世俗意义上的任何成功迹象。
只是,每当热闹影剧刷屏,即使不是豆瓣粉,也会在决定看电影前,先看一眼豆瓣评分。
看完后,再来看一遍影评;
一本书读完,总要上豆瓣看一看那些书评.......
一位网友留言说:豆瓣更像是互联网宗教圣坛,明明没有实用价值,却承载着人们的精神寄托。
互联网中来来去去,豆瓣也不停地在改变、尝试,每次改变,都和用户相爱相杀。
那种感觉, 就像是看着一个自己爱的人,每天脸上都被划了一刀。
到最后已经面目全非,可自己知道,ta还是ta。

Ref:

《豆瓣网不要“小众”标签》南方人物周刊

《消费主义浪潮之下 13万豆瓣青年逆流而行》航叔

《豆瓣终于要上市 文艺青年赚钱为何这么难》北京时间·氪星情报局

《豆瓣杨勃——理想主义优等生的创业记》 邹蔚· 东方企业家

《理想主义走失在2019》江岳

《阿北不是老板,豆瓣不是公司》晚点latePost 姚胤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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