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程序员开发速度太慢，公司索赔90万败诉后不服申请再审，法院判了-技术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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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 | 王晓曼
出品 | 程序人生 （ID：coder _life）
2019年9月10日，北京神州瑞景公司因不满公司某程序员的工作进度和质量，申请了劳动仲裁。同日，北京市朝阳区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表示不予受理，认为神州瑞景公司的请求事项不符合受理条件，决定不予受理。
神州瑞景公司不服，诉至法院。一审败诉后，公司继续上诉，直到2021年6月，法院做出二审裁决，驳回了神州景瑞的上诉，并宣布此判决为终审判决。
原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不料该公司对二审不服，向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申请再审，请求撤销一、二审民事判决。2021年11月3日，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布了该事件的民事裁定书。
来源于中国裁判文书网
该公司与这位程序员究竟有何“血海深仇”，以至于公司花了近两年的时间来打官司，并且提出90万的高价赔款呢？从法院公布的文书中，我们理清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1、原告主张
原告是神州瑞景，该公司在企查查上的简介是：“一家主要发展方向为垂直社区和网络游戏的互联网公司，公司旗下运营有棋牌游戏资源平台和地方性社交及信息门户网站项目。”
来自于企查查
一审中，原告提出被告存在以下问题：
1、严重延误项目工期。其向公司提出的研发计划是2019年1月左右新游戏系统就能上线，但却迟延了半年之久至2019年7月15日才上线，给公司造成人力成本损失近40万元；
2、游戏研发成果质量很差。被告在研发初期明知原告的游戏在线人数是同时千人在线，应按多线程的编写代码才能符合公司目前的游戏运行标准，被告因觉得多线程代码编写复杂便擅自按简单的单线程进行游戏代码的编写，结果导致新游戏上线后，只能容纳百人左右，不能满足上千人同时在线需求。
3、被告负责研发的新平台上线后，游戏运行不稳定，玩家体验很差，原告游戏玩家及客户大量流水，严重损失市场份额。
4、被告缺乏基本的职业道德和敬业精神。被告负责研发的游戏上线后漏洞百出，多次发生崩溃，被告却多次推脱责任，拒不听从公司要求尽快处理的安排和要求。
庭审后，原告提交“百度百科”词典名词解释，称根据百度知识关于单线程和多线程技术的区别以及优缺点介绍，可以证明多线程技术整体性能明显优于单线程。
来源于百度百科
原告另提交被告工作简历，称可以证明被告声称有14年游戏开发经验，并在多家大型网络游戏公司工作过，工作背景和技术水平高，是游戏开发领域资深工程师，有能力预见和避免事故的发生，却因疏忽或过于自信造成了重大障碍。
原告向法院提出诉讼请求：判决被告赔偿原告经济损失90万元。该公司称，被告给公司造成的损失达379.1万元，考虑到被告是个人，原告只主张赔偿90万元。
二审中，神州景瑞上诉请求：撤销一审判决，改判被告姚某应承担部分赔偿责任或发回重审。未提交新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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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审中，神州景瑞上诉请求：撤销一、二审民事判决，依法再审。事实与理由：
1、二审法院错误认定姚伟华的工作职务和身份，与《劳动合同》约定不符，姚伟华的职务是“游戏业务技术总监”，二审判决书上错写成普通“程序员”，本是“企业高管”却被错当成“普通员工”，并据此判定姚伟华只有部分次要责任不属于严重失职。
2、二审法院事实认定错误。姚伟华2018年6月底作为游戏技术总监入职公司后，其工作职责就是把这款“每月有30多万元收入的老款手机游戏”进行系统升级，保持玩家和30多万收入持续稳定。二审法院判决书上却错写成“新游戏上线”，误认为姚伟华开发的是一款新游戏，并据此判定公司的游戏收入降低、玩家流失与姚伟华无必然的因果关系，与实际事实证据严重不符。原审中提交的证据可以证明公司游戏收入的损失和玩家流失100%由姚伟华本人直接造成。
3、现提交新证据，可进一步证明姚伟华工作属于严重失职。根据《劳动合同》相关条款规定“乙方如果严重失职，对甲方利益造成重大损害的，甲方可以解除劳动合同并无须向乙方支付任何补偿金”，公司解除姚伟华的劳动关系合法合规，不应该支付姚伟华45000元经济补偿金。
4、二审法院未让姚伟华质证多个关键新证据，程序上不合法。
5、二审法院判决内容不符合“严重失职的法律定义”，法律并不是根据员工必须负有全部责任还是部分责任才能判定为严重失职，而是根据是否有重大过失、是否造成重大损失等要素来认定是否属于严重失职。本案中，姚伟华构成严重失职，未尽到本职工作义务，在工作中有多个重大过失，给公司造成的经济损失大，损害后果严重，经济损失达300多万。
6、一、二审法院把加班费金额计算错误，与实际证据不符，不是2758.62元，而是1379.31元。综上，现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条第一项、第二项、第四项规定申请再审。

2、被告辩词
被告于2018年6月下旬开始担任原告游戏项目技术总监一职，负责公司游戏平台的研发并直接独立负责有限服务端开发。
被告辩称：
第一，被告的工作不存在延误工期问题。被告按照研发计划完成了工作内容，2019年1月新系统没有上线是因为公司老板要求增加新的功能，而且由员工个人承担所有的研发成本没有法律依据。
第二，游戏研发选择多线程还是单线程的编写代码只是正常的技术选型问题，单线程是业内的常规做法，上线前被告已经做了测试，可以同时承担2000人的上线需求。后来之所以改成多线程是因为上线后的一周或两周后发现一个罕见的胡盘情况没有判断出来，为了能够正确判断那种情况，增加了大量的逻辑计算，此后单线程就会出现卡顿问题，所以改为多线程。当时公司要求被告两天改进卡顿问题，时间短促，存在不稳定的情况在所难免。
第三，原告主张被告承担40多天的损失完全不合理且没有法律依据，这40天是游戏免费的测试期，本来就没有收入。
第四，原告主张让被告支付未来一年的预期收入，没有法律依据，被告与原告签订劳动合同，完成工作内容就可以，公司的收入情况与被告无关。

3、判决结果
一审判决如下：
法院宣布，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第一款、《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争议调解仲裁法》第六条之规定，判决如下：驳回原告北京神州瑞景科技有限公司的诉讼请求。案件受理费10元，由原告北京神州瑞景科技有限公司负担（已交纳）。
来源于中国裁判文书网
二审判决如下：
法院宣布，神州瑞景公司的上诉请求均不能成立，应予驳回；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应予维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项，判决如下：驳回上诉，维持原判。二审案件受理费10元，由北京神州瑞景科技有限公司负担（已交纳）。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来源于中国裁判文书网
再审判决如下：
1、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三十九条第三项，劳动者严重失职，营私舞弊，给用人单位造成重大损害的情形，用人单位可以解除劳动合同。神州瑞景公司在原审中提交的证据不足以证明姚伟华严重失职，给用人单位造成重大损害。故神州瑞景公司以此解除与姚伟华之间的劳动关系，缺乏事实依据。一、二审判决认定违法解除，并支付经济补偿金，并无不当。

2、关于休息日加班费。事假与补休并非同一概念，神州瑞景公司主张将姚伟华的一天事假作为休息日加班的调休，其未扣除姚伟华当天的工资，因此折抵后仅支付加班费1379.31元，缺乏法律依据。
3、二审判决认定的基本事实正确，不存在认定事实的主要证据未经质证应予再审的情形。神州瑞景公司提交的新证据不足以推翻原判决。综上，神州瑞景公司的再审申请不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条第一项、第二项、第四项规定的情形。

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零四条第一款，《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解释》第三百九十五条第二款规定，裁定如下：
驳回北京神州瑞景科技有限公司的再审申请。

4、结语
为何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呢？如何评价这一案件呢？从法院公布的判决书中，我们也有迹可循。
《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合同法》第四十条第二项规定，劳动者不能胜任工作，经过培训或者调整工作岗位，仍不能胜任工作的，用人单位提前三十日以书面形式通知劳动者本人或者额外支付劳动者一个月工资后，可以解除劳动合同。
神州瑞景称游戏上线的时间为2019年9月却因该程序员的能力问题拖延了好几个月，且游戏质量存在技术性问题，若该员工真的能力不足，公司可以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合同法》与此程序员解除劳动合同，为何拖延几个月直到最后才对簿公堂呢？
高达90万的赔款更是离谱，原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发布的《工资支付暂行规定》第十六条严格限制了劳动者向用人单位承担赔偿责任的数额和支付方式。经济损失的赔偿，可从劳动者本人的工资中扣除。但每月扣除的部分不得超过劳动者当月工资的20％。法律和中央部委的规范性文件之所以严格限制劳动者对用人单位承担损害赔偿责任的情形，主要是因为劳动关系不同于平等主体之间订立的普通民事合同关系。
本案中，神州瑞景提交“百度百科”词典名词解释，称根据百度知识关于单线程和多线程技术的区别以及优缺点介绍，可以说明多线程技术整体性能明显优于单线程，以此证明被告姚某在工作上存在重大判断错误。这一问题明显属于技术层面的问题，在缺乏权威专业的第三方机构的评估鉴定的情况下，该公司竟企图用百度百科的词条解释来充当证据，实在讽刺。
神州瑞景公司称，游戏开发的延期完成以及新游戏上线后存在严重故障，导致了玩家流失、收入下降。但这些现象的产生都存在包括管理层在内的多方面因素，公司的管理保障是否到位，新功能的增加是否需要更长的研发时间、研发技术力量和人员是否充足、新游戏切换上线时是否做了充分的预案等都与项目的成败紧密相关。
且游戏开发本身就是一项具有技术探索性的行业，公司管理层将项目失败的责任全部推给程序员，并以此认定其属于严重失职有失公允。游戏行业的特点与用户的喜好紧密相关，现有证据不足以证明神州瑞景公司所称玩家流失、收入下降等与程序员姚某的工作存在必然因果关系。
至此，此案定谳。
参考链接：
https://wenshu.court.gov.cn/website/wenshu/181029CR4M5A62CH/index.html
https://wenshu.court.gov.cn/website/wenshu/181107ANFZ0BXSK4/index.html?docId=c4782e9c5378431c93fee76e333c9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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