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从风光到失意，得物都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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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4-20 08:01
报道数字经济
定义转型中国
泰伯网 一光年 | 文
如果问哪些人的钱最好挣，答案毫无疑问是女人。反之呢？从前想让男人心甘情愿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难。得物的出现让这种现象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去年11月，在中国新闻社主办的2020“年度影响力人物”荣誉盛典上，得物获得了“年度新经济企业”奖。其时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会长、国家发改委原副主任彭森在为得物颁发荣誉时提到：它是这个时代的潮流风向标，是中国新经济发展的加速器。它走过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不负年轻人的热爱，让年轻人能得到美好事物。
不到半年的时间，曾经被盛誉的得物逐渐失去了曾经热爱它的年轻人。
2002年，姚明入选休斯顿火箭队，掀起了国内无数篮球爱好者的追星热潮。当时网上冲浪刚兴起不久，中文互联网中的体育报道大多是报纸杂志的搬运，体育爱好者们迫切地渴望得到更多体育资讯。同为篮球爱好者的杨冰和程杭一拍即合，他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夜以继日地整理、翻译一些外国的篮球新闻资讯。他们决定自己搭建一个供篮球爱好者了解资讯与讨论互动的平台。
2007年，虎扑应运而生。除了满足了国内体育爱好者们的需求，网站的高度开放性又使得它获得了许多高质量的用户，信息的开放也让网站拥有了无数精品贴，虎扑紧随着互联网的不断发展成了国内最具权威性的运动型互联网企业。
作为篮球爱好者，拥有一双篮球鞋是入门标配，在高强度的篮球运动中，球鞋的舒适性能极为重要。加上篮球明星们为各大名牌的代言，球迷们对偶像的迷恋也蔓延到他们的篮球鞋上，球鞋逐渐成了一种情怀和文化，他们宁愿省吃俭用都要买一双颇有名气的球鞋。
早年间的球鞋交易市场仅仅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圈子。一些限量款球鞋在专柜被售罄后，大家只能通过贴吧发帖、论坛等方式讨论球鞋信息，然后一对一地通过QQ建立联系、出价交易，或者通过海淘、代购，甚至只能多方辗转买一双旧鞋，而到手的商品是否货真价实，也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
虎扑CEO之一杨冰有着敏锐的商业嗅觉。意识到国内球鞋交易平台的缺失后，他在2015年又开始了一轮创业——“毒APP”由虎扑孵化上线。继承了来自虎扑的大量粉丝基础，毒一经推出就成为炙手可热的板块。
最初，毒只是一个具有球鞋鉴定功能的球鞋交流社区，逐渐顺势出现了二手交易。由于与篮球运动密切相关，背后有着强烈的文化输出，球鞋不同于只管被摆上货架售出的传统商品。经过两年对平台内商业化功能的完善和对团队能力的打磨锻炼后，毒在2017年下半年才实现了线上购买功能，还作为第三方平台连接了买家与淘宝店铺。错开了常规鞋品，毒主打各大品牌的限量联名款潮鞋。
值得一提的是，毒的上线创新了购物流程：推出“先鉴别，后发货”。买家在平台下单后，卖家先把货品快递到平台，平台鉴别通过后再将商品快递给买家，保证消费者从得物平台购买的商品通过了多道鉴别查验。在此环节中，得物会收取卖家的佣金的服务费。
△得物平台鉴别流程
2018年10月，毒获得了虎扑体育、动域资本的融资，紧接着又收到了来自高榕资本、红杉资本中国、普思资本的数千万美元融资。来自普思资本的投资，还让王思聪凭借自己的影响力为“毒APP”做了不少宣传。
毒APP在推出之初的确为球鞋交易提供了一个便捷的平台，球鞋爱好者既可以发现很多此前不了解的鞋款，通过交流更加深入地了解球鞋文化，也可以直接购买带有“毒”鉴定书的球鞋，一定程度上规避了假货横行带来的交易风险。许多有创意的设计师、有意思的小众品牌也有了能够展现自己的平台。
美国黑人在两个领域具有天赋：篮球和HIP-HOP音乐。在他们眼中，篮球和嘻哈音乐是密不可分的，一些说唱歌手开始穿着限量或价格不菲的球鞋表演，象征着他们的自我满足和炫耀心态。球鞋渐渐地也开始融入了嘻哈文化。
知名说唱歌手Kanye Omari West（侃爷）通过先后与耐克和阿迪达斯的合作，带火了他所创立的个人潮牌Yeezy，椰子鞋一问世就受到了粉丝的追捧，一度开启了全民椰子时代，当然十双里能有八双是假的。
2017年夏天《中国有嘻哈》在一夜间火了，大半数中国人都成了嘻哈圈的粉丝。除了HIP-HOP音乐本身，Rapper们在节目中的穿搭掀起了普通人效仿的狂潮，导师吴亦凡、热狗、张震岳脚穿的球鞋也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中国有嘻哈》中吴亦凡穿着Nike Air Jordan 1
此后的球鞋不再代表篮球，而是代表顶级的潮流。
中外明星粉丝效应的叠加造成了爆款球鞋一鞋难求的局面，此时，整个市场的球鞋购买者从少部分的收藏爱好者转变为大部分的普通消费者。加上潮流属性也使球鞋从以受NBA的男性粉丝追捧成为一种无性别的潮品，女性这一消费主力也开始对球鞋下手了。
球鞋交易已经开始逐渐演变为市场投资，市场供不应求，球鞋开始疯狂涨价。
此时，品牌商们却玩起了饥饿游戏。相比根据需求加大生产，以耐克阿迪为首的两家老牌球鞋公司反而分别针对自己旗下的爆款品牌AJ、Yezzy系列不断与球星、明星一些联名款、限量款球鞋，降低供给，推高价格。
多方面因素的共同作用引爆了国内一种新兴行业——炒鞋。
目前，“炒期鞋”是炒鞋主要方式：购买者提前支付全款，买到鞋后选择不发货、收货，直接挂在平台上二次售卖，赚取付款到交货间的上浮差价，球鞋也“云”起来，成了期货。
毒的存在聚合了庞大的需求侧与有限的供给侧，加上完善的交易环境，毒成为炒鞋的主要场所。
球鞋博主 @zettaranc 称，这些球鞋寄售平台为球鞋交易提供了便利，但他们的手续费，以及强制使用顺丰快递，都提高了球鞋在二级市场的价格。此外，有些鞋会在平台被提前高价预售，还有些鞋在对倒交易下，价格不断攀升。
根据平台说明，毒向卖家收取的手续费约为定价的7.5%-9.5%。平台上一双售价699元的耐克板鞋，得物APP要收取的服务费约为74.94元；一双售价3639元的耐克板鞋，得物APP要收取的服务费约251.34元，而在得物上许多热销款，销量轻松破万。
数据显示，2018年中旬毒每月GMV成交总额已接近2亿元，2018年全年达20亿~30亿元，2019年达到60亿~70亿元。截至2019年8月，得物App注册用户突破1亿，DAU(日活跃用户)大约达到800万。
2019年10月，央行发了一份名为《警惕炒鞋热潮防范金融风险》的金融简报，指出国内球鞋转卖出现炒鞋热，炒鞋平台实为击鼓传花式资本游戏，并且点名批评了10余个炒鞋平台，“毒”位列榜首。
两个月后，毒进行整改，并正式改名为“得物”。
至于真正原因，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得物不仅改了名字，也换了面目。除了球鞋、潮物领域，他们还扩展了疆域，包括数码电子、手表、箱包等产品，甚至囊括汽车、家电、艺术品，售价210万的玛莎拉蒂MC20，得物上有6人付款。
△得物APP界面
同时，他们把“社区”定位成界面的第一个Tab。杨冰说，要让用户了解、分享让他们有幸福感、愉悦感的各种事物。这一改动看似弱化了电商属性，实则是以此引导用户种草，进而为电商平台导流。
不断抛出的大动作并没有为得物得到多少人心，售假消息不断被爆出，卖家、买家、快递三方也不断地怨声四起。
截至目前，黑猫投诉上关于得物的投诉数量已达70722次, 主要涉及假冒伪、退换货服务、快递等问题。随着体量变大，得物的售假现象也在逐步增多。去年618，得物因为售卖假冒伪劣产品被中国消费者协会公然点名。
知乎、B站不断有卖家用户维权反映，称自己的鞋寄到得物鉴定时被掉包。平台将自己的鞋子弄脏后找各种理由不通过检验，卖家提出质疑后也拒不承认。
除售假外，退货难、霸王条款则成为买家对得物最大的诟病。B站某位用户花四千多元从得物购买了一双Clot与Nike联名的的粉丝绸球鞋，经平台鉴别检验无误后，收到的货物两只鞋垫并不一致。在该买家与得物客服联系的过程中，得物方表示：只要买家退货，不管任何原因都没有补偿，即便是平台质检失误。更难以让买家接受的是得物既不能保证质量，也不敢承认错误的态度。通过系统培训，得物的客服态度保持高度一致，极为擅长“无责”文字游戏——平台没有问题，问题都是你们自己的。
对于得物的售后，用户戏称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眼下令得物头疼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先是新疆棉事件后的虚假下架。一组顾客与得物客服的聊天记录截图被疯传网络，署名得物APP的一则通知称，2021年3月25日24:00之后将对Nike进行下架处理。顾客向得物客服人员求证，客服人员确认属实。留给用户们的弹性下架时间，引发大批买家涌进得物纷纷下单，热门的Nike鞋在每一分钟都有新鞋售出。
得物保持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沉默态度，看着平台上猛涨的销售量，直到零点他们也没有下架动作。有网友认为，这是得物一次吃相难看的营销手段，打着爱国旗号“两头通吃”。
李宁鞋在得物上被炒出天价后，新华社发出评论称：“当前，少数互联网平台打着‘真假鉴定’等旗号，在‘炒鞋’问题上借机推波助澜，还有一些平台为‘炒鞋’‘囤鞋’的年轻消费者提供信贷支持，扮演不光彩的角色。”虽未言明，字字直指得物。
三月，陆续有消费者反映自己在唯品会打折时购买的Gucci腰带挂到得物上转卖时，被得物平台鉴定为假货。负面影响愈发升级，唯品会在4月7日正式发布了声明回应，称这批货物由唯品会在海外直采，采买链路清晰可靠且合法合规，确保正品。几个小时后，得物一口气甩出四张复检结果，鉴定结果仍为非正品。“真假Gucci腰带”迷雾仍未拨开，消费者在怀疑唯品会售假的同时，也有人对得物的“鉴别资质”表示质疑。
得物单方面对外称自己的合作对象为中检集团奢侈品鉴定中心，并始终没有进行详细说明，面对消费者的疑问时也是三缄其口。
然而据红星新闻报道，中国检验认证集团奢侈品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称，与得物没有实质性的合作，“只是在宣传方面，目前他们还是自己平台鉴定，我们没有参与”。正品鉴别也逐渐成为了得物的阿喀琉斯之踵。
新疆棉事件后得物一时风光无两，频登热搜，频遭唾弃。网友说，得物一开始宣称的正品保证、逐件查验、多重鉴别和售后无忧四大优势现在听起来就像是四大讽刺。
得物容易，得人心难。一路狂奔而来的得物目前停滞了脚步，它还能不负年轻人的热爱吗，还能让年轻人得到美好事物吗？看起来似乎都成了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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